連芩的心揪得不行,從關了燈之後就沒睡著。
今晚的宿舍裏就她們兩個人,其他人都回家了。
夜裏,尤庭歌斷續的呻吟聲在漆黑的空氣中數度痛苦溢出,聽來像是一個備受烈火煎熬,受困於十字架上一般。
她聽不下去了,從上鋪爬了下來,就著昏黃的月光伏在她的床前,她出了很多汗,表情痛苦,一直都側身身子,被子也不敢蓋多,隻因為身上火辣辣地疼。
連芩趕緊拿了毛巾,輕輕地擦著她額頭的虛汗,心情沉重如灌了鉛。握住她的手不敢鬆開,對陷入無盡夢魘的她溫聲說道:“庭歌不怕,不要怕。”
尤庭歌怕慘了,死死攥住她的手就沒敢鬆開過,牙關咬得很緊,蒙蒙地睜開眼,看見了連芩,嘶啞地說道:“我不怕,我怕什麼,我想著,我這輩子沒幹過什麼壞事,老天總不該這麼壞的,你說是不是?”
連芩什麼也不說了,一個勁地點頭。
“總會有辦法的,我想辦法,你不會嫁給那樣的人的,庭歌應該嫁給一個好男人。”連芩用溫熱的手掌撫了撫她的額頭,如此說道。
尤庭歌把慘白的身子艱難地往裏挪了挪,好不容易騰出床的另一半位置來,吃力地掀開一半被子,“來,咱們蓋一條被子,說說話。”
連芩脫了鞋子,和她同蓋一條被子,呼吸間,她身上的桂花油味揮發得濃了,被子上都是,連芩知道她的衣物時常是被桂花熏過的,格外好聞。
這天晚上,窗外時有樹葉倒映在牆壁上的搖曳,沙沙作響,昆蟲聲都不見了,她們兩個人看著天花板說了好多的話,從各自的從小聊到大,庭歌的聲音一直響起在她耳邊,比平時說得都多太多。
直到天際微白時分,連芩才緩緩睡去。
這一睡再醒來,已經是九點多了,枕邊早已不見了尤庭歌的身影,摸摸她的位置,早已涼透了。
她趕忙起身左右環視,又試探性地叫了幾聲她的名字,回答她的隻是無邊的寂靜。
難道是有事出去了?也許是這樣的,可她的身上還帶著傷呢?
連芩沒有多想,隻想著等她回來一定要給她上藥。
可是她的這個想法在尤庭歌的父親五天後親自來了學校後,豁然打碎了。
她的父親說,尤庭歌找不到了。
連芩這才幡然大悟,怎麼可能?她一直以為尤庭歌回了家,既然沒有回家,那她去了哪裏?
她的父親不知從哪裏知道了連芩是他女兒在校最好的朋友,馬不停蹄地立刻趕了過來,見到了她,第一句話就是逼她要人。
“庭歌到底去了哪裏?你說!”他氣勢洶洶,咄咄逼人,來者不善。
這時好在是上課時間,學生都在教室裏,走廊上沒什麼人。
連芩絲毫不知情,怎麼跟他說?“我不知道。”
她父親不相信,認定了她在說謊,“我女兒要是出了什麼事,你擔待得起嗎?再說了,她可以說是上尉家三少奶奶,你有幾個腦袋作擔保?”
連芩在聽見他後半句話後,心裏的厭惡如同湧上灘頭的潮水,把女兒托付給那樣的人後居然還覺得那是幸福,他怎能這樣?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若是拿我的腦袋作擔保,還看你是否有那個能耐,再說了,你憑什麼來我這裏要女兒?無憑無據,自己生養的女兒不見了,那是你沒能耐做她的父親。說不定是你把女兒藏了起來,嫌上尉家給的聘禮太少了,這句話我還敢在上尉麵前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