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五十多歲的大爺,白胖胖的,穿著一件藍色的長袖襯衫,腳上蹬著雙皮鞋,看起來家境不錯。此刻著急的,臉上的紅潤全部退了,眯成縫的眼裏,全是淚水。
我一個小輩,哪敢受他這一跪,連忙讓開了,然後上前一步,扶起他:“老人家,快別這樣。您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周圍的鄉鄰見狀,也幫我們勸他起來。
“老李頭,快起來,你這是怎麼了?不剛剛還見你牽著你孫子來瞧熱鬧嗎?”
老李頭一拍大腿,滿臉懊惱地哭道:“都怪我,剛才瞧熱鬧沒把丞丞牽好,一轉身,丞丞不見了。我找了一圈也沒找到,老儲告訴我,有個不認識的女人把我丞丞帶出村子了!”
他越說越惱,最後竟然扇起了自己的耳光。
我連忙攔住他:“大爺,大爺,您別這樣,救孩子要緊!”我一邊叫人去報了警,一邊讓他寫個字給我測。這事怎麼聽,都像是孩子被拐騙了。也是奇怪了,這麼多鄉鄰都在這裏,大家平日抬頭不見低頭見,那女的下手,怎麼就沒人發現呢?
李老頭哪裏鎮靜地下來,滿臉是汗的深呼吸了幾口,然後醮了口茶,在桌子上寫了個“丞”字。
我的頭皮頓時一麻,霍地一下站了起來,朝人群喊到:“儲大爺在不在?”
一個扛著鋤頭剔著平頭的大爺聞言,舉起了手:“大仙,我在這兒呢,怎麼了?”
“請問您剛剛看到的那個女人,是不是帶著孩子往水邊去了?”我顧不上糾正他的稱呼,疾聲問道。
或許是我的神色太凶厲了,儲大爺被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回答:“是,是啊。”頓了下,他不安地問道:“小神仙,可是有什麼不妥?”
聽到他的話,我心裏一沉,可還是不太願意相信自己的占卜結果,於是看向師傅。
師傅麵色沉重的點點頭,示意我,我想的應該沒錯。
我的臉頓時陰沉了下來。
這真是個糟透了的字。
“丞”字去頭來測,正是一個水字,底下一個一字。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李大爺,我們快走,你孫子現在應該在水下。”
“什麼?”李老頭聞言,急得血壓都上來了,老臉一紅,差點就暈厥了過去,幸好周圍的人搭了把手,扶住了他。
“我的個孫啊——”
他還沒站穩,就開始撕心裂肺地哭喊了起來。
被拐賣的孩子,多少還有可能找回來,可對方要是一心害孩子,他拿什麼去找。
可是這會,我也顧不上過多的安撫他了,朝李老頭和儲大爺說:“大爺,您別哭,從字上看,孩子現在還活著。麻煩儲大爺帶下路,咱們趕緊去救人!”
師傅也跟著招呼起村民:“各位老哥哥,大兄弟,俗話說得好,遠親不如近鄰。誰家裏有網子的,或是會嫋水的,麻煩跟我們走一趟,給老李先生幫個忙。”
鄉下人都重視人情麵子,再加上整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關係都好著呢,被師傅一號召,浩浩蕩蕩來了一大群人,跟著我們一起去找孩子了。
沿著我們來時的小路走,越過公路,我們走到了一條上百米寬的河邊。
山裏綠化好,沒什麼汙染,這條河,水底有十來米深,可站在岸上,一眼就能望見水底幽幽的水草,和遊動的小魚。清澈的如同幹淨透明的玻璃。
微風吹來,送來一股氤氳的水汽。可我們誰也沒心思,欣賞這份美好。一個個焦急地往河裏看著。
老李頭一邊跟著我們走,一邊不停地抹著淚:“我的乖孫喲……”
我們一連走了十幾裏地,也沒看到丞丞。
“儲大爺,你確定他們是往這邊走了嗎?”我狐疑地問。
儲大爺撓撓頭:“這個,我也不太記得了。或許我記差了?”
他一臉真誠地反問我。
我真是要被他問呆了,隻能木著臉,搖了搖頭。
就在我打算放棄的時候,一個人突然指著河心,朝我們吼著:“那是什麼?”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隻見透明的水底,一隻白色的運動鞋,靜靜地躺著。
李老頭也跟著看了一眼,登時激動起來:“那是我家丞丞的鞋!我的乖孫喲!”
師傅連忙喊了兩個會嫋水的年輕人過來,下去撿那隻些。
兩個精裝的漢子,拖得隻剩個大褲衩,從岸上跳了下去,不一會兒,就撿了那隻鞋子回來。周圍的很多人都認識,這鞋就是丞丞的。
其中一個下水的年輕人,抹了把臉,說:“那水底還有兩行鞋印子,看起來丞丞是一路從水底走過來的,隻不過水有折射,我們站在岸上,看不見。小神仙算的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