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端著菜盤子走出來的楊文誌,清楚的聽到門外說話人的聲音,手一抖,菜盤子啪的一聲摔在地上,碎成無數瓣。
他的嘴唇抖了抖,就像是破布棉襖一樣,隨風飄揚,麵色難看到了極點,半晌之後,才頗為尷尬的說道:“對不起,我把碗打碎了,那個……江副縣長,要不我躲躲?”
龍少羽本來正在為自己據理力爭,可是此時情況突變,他的視線不由得落在了楊文誌身上,目光在門和廚房門之間逡巡好幾遍。
想要看透這個人身上的故事。
可惜的是,僅憑一己之力,他是沒法看清這兩個人身上的故事。
江宇看了一眼楊文誌說道:“有什麼好躲的?這件事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你們也該放下了,如果每次彼此的出現,都是在提醒對方,不好的過去,那並不是因為你們的出現不好,那是因為你們都沒有放下。”
說完,他打開門,看向站在門口的宋紹林,笑道:“宋教授找我?”
宋紹林站在門口,門裏的光透過縫隙鑽了出來,爭先恐後地落在他的身上,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模糊。
“是的,江副縣長,我聽說最近清水縣發生了一個大案子,所以想要跟你探討探討。”
見江宇已經側過身子,是同意他進屋的信號,所以,他也不跟江宇客氣,直接走了進來。
進來的那一刹那,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收拾的楊文誌,頓時愣了。
“宋……宋教授……”楊文誌起身,衝宋紹林尷尬一笑,“我……我住在江副縣長家裏。”
“哦,”宋紹林臉上的喜色微微一收,也頗為尷尬的看著楊文誌,解釋道,“我來找江副縣長探討案情,沒有想到會遇到你,既然這樣的話,那江副縣長,我們改日再約吧。”
“誒。”江宇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宋紹林的手臂,笑著說道,“你們兩個都不是豺狼虎豹,何必這麼害怕見到彼此?”
宋紹林歎了一口氣,才緩緩說道:“江副縣長,您不知道,以前,文濤是我最重視的學生,我覺得他一定會大有作為,所以對他傾注了很多心血。”
可是到了最後,真的是幾年心血向東流。
他真的沒有想到,最得意的門生竟然會死在自己家的河上。
“所以,我現在不敢,也不願意看到文濤以前的親人,隻要一看到他們,我就會想起這個學生,江副縣長,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自己的學生,能不能明白我這種感受?如果你明白,能不能請你放手?”
“有,我就是他的學生。”龍少羽湊了過來說道,“師傅,我雖然不知道這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既然他們兩個人不願意相見,你又何苦為難他們呢?”
不想見就不見唄,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江宇回頭看了一眼龍少羽,然後才語重心長的對宋紹林說道:“宋教授,您比我年長,所看到的所經曆的也比我多,但是,避開楊家人,真的意味著你就能把楊文濤忘記嗎?顯然是不能,不是嗎?”
宋紹林沉默半晌,才無奈的搖搖頭說道:“是呀,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仍然沒有辦法忘記文濤,他就是我生活和工作上最得力的助手,我就這麼失去了這麼一個好助手,換做是誰都沒辦法忘懷吧,不過生活總要繼續,沒辦法忘懷,要努力想辦法讓自己忘記。”
此時,就沒有說話的楊文誌忽然說道:“宋老師,其實以前我跟你抱著一樣的想法,我想見到你,隻要見到你,我就會想到在大學裏麵誌得意滿的哥哥。”
因為這些人,都是跟哥哥相處過的人。
“但是我現在覺得,為什麼我們不嚐試著放下這一切,放下我哥哥這層關係,就像是一個老熟人,見麵打招呼問候,不可以嗎?”
勇於麵對,才能讓事情過去,隻是一味的逃避,並不能讓這些事過去。
想明白了這一點,楊文誌也想通過自己努力去麵對,漸漸地接受哥哥已經離開他這個事實。
因為逃避這麼多年,好像覺得他已經接受這個事實,等到一個熟悉的人戳破了那層窗戶紙,便會發現,原來根本沒有放下。
真正的放下,是毫無芥蒂,而不是像現在一樣,膈應。
宋紹林深深地看著楊文誌,有些意外:“文誌,看來這兩年時間,你成長不少,我隱約能在你身上看到你哥哥的痕跡。”
“我就是我,我哥哥就是我哥哥。”楊文誌並不是生氣宋紹林覺得他身上有哥哥的痕跡,相反他很高興,隻是,他覺得這是兩碼事。
看到他並不意味著就會看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