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我就花了五兩銀子,買了把最普通的鐵劍,對手不算強大,但是比我還要稍稍厲害一點,我明知不用日玄劍打不過他,卻又因為真的憤怒,說服不了自己不動手。然後我使出了全力……”
葉重樓說到這裏又是嗬嗬一笑,“那一劍沒有刺到那個讓我憤怒的人,而是在我遞劍的那一刻,像是有一團暴動熾烈的勁氣進入我的身體,然後從我的身體湧向那一劍。然後那劍便熔了,熔化成了一攤鐵泥。”
“熔了?”葉衝愕然,他知道劍意也分三六九等,有強有弱,每對劍意的領悟深一分,發揮出的威力就越大,但他沒想到自己父親初次領悟劍意之時,就能融化掉一柄劍。
當然,每個人領悟的劍意或有不同,這跟他的性格,行事風格,以及體內真氣的屬性有關。
葉衝知道,現在的他即便領會劍意,也絕對會與葉重樓截然不同。
因為他體內有月玄劍,葉重樓體內是日玄劍。
“那最後呢?”葉衝繼續問道。
“最後?”葉重樓哈哈大笑起來,“最後那個讓我憤怒的家夥,被我突然爆發的狂暴氣勢嚇得尿了褲子!然後我看他這麼慫,覺得沒勁,就不再憤怒了。”
“……”葉衝覺得自己父親果然是個怪物,怪不得這麼多年過去了,朝歌城中還會流傳著他的傳說。
這對父子喝酒喝到深夜才各自入睡。
而夜半三更之時,葉重樓卻又悄悄起床,走出了房間,來到籬笆院。
月明星稀,夜風微涼,村落裏偶爾響起幾聲狗吠。
一個男子站在明月下,站在夜風中,站在籬笆院內。
站在葉重樓的麵前。
那男子氣質普通,倘若是在大街上,就屬於什麼人也不會去留意的普通路人。
但他身後有一柄劍,一柄柳條一般又細又窄的劍,被粗布包裹著,不露鋒芒。像他這個人一樣。
正是那天在小鎮上看到葉衝,然後離去,如今又重新出現在葉重樓麵前的柳三兒。
在他一來一回的時間內,葉衝先是用了十天突破到氣海境三重天,又在葉重樓的調教下,用了三十天提高戰鬥經驗,以及,完全掌握煞月劍法。
“你看起來心情不大好。”
柳三兒看著葉重樓說道。
“如果是你,知道你兒子會被人帶到那個地方,你的心情也不會好。”
葉重樓語氣有些生冷。
“真幸運,我沒有兒子,我的心情一直都不壞。”柳三兒咧了咧嘴笑道。
葉重樓默然不語。
“你已經把你所能教的都交給他了,而且,你也清楚,這是他的命,他逃避不了。”柳三兒像是在安慰葉重樓,“就像這麼多年你躲在這裏,承受著自己的命運一樣。”
“如果不是很了解你,我會以為你這是在挖苦我。”葉重樓苦笑。
柳三兒聳了聳肩,一臉不在乎的樣子。
“劍塚……”葉重樓停頓了一下,但最終還是說道:“他們的人什麼時候來?”
“再過幾個月,大概明年開春之前吧,你知道的,現在那幫子人都在練劍,再重要的事情,他們都不會出山。”柳三兒沉吟著道。
“就像當年一樣?是啊,他們都喜歡在開春的時節出山!”葉重樓說這番話的時候,臉上流露出一抹艱深苦澀的味道。
柳三兒知道他說的當年是哪一年,也知道那一年發生了什麼事兒,但是他沒有開口安慰葉重樓。
看來他也知道自己實在是不會安慰人。
“最後幾個月了,還讓他回朝歌城嗎?”柳三兒換了個話茬,道。
葉重樓點了點頭,“隻有幾個月了,我不能自私地連他這幾個月都留在自己身邊。朝歌那個地方,雖然滿城汙穢,但是神將院還是不錯的。”
“好吧。”柳三兒表示認同,“我最近還有別的事要去處理,不能留在這保護你了,或許還會有人想要殺你,或許,下一次來的人你打不過,我想,你要不要換個地方躲一躲?”
“我會考慮的。”葉重樓一副對自己生死渾然不在意的模樣。
柳三兒看著葉重樓,歎了口氣。
像他這樣心情一直都不壞的人,是很少會歎氣的。
然後他便離開了,沒有告別,身形一躍,如同鷂子一般,飛身閃入夜色之中,下一刻,便不見了蹤影。
葉重樓轉身回到屋子裏,來到葉衝的房間。
窗外點點星光灑落,他靜靜地看著沉睡中的兒子,臉上的表情模糊不清。
第二天,葉衝離家,返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