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衝一步步地走著,他能想象到這個深宅大院當年繁華的景象,而與他眼前的一切,都在他的腦海中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像是一場盛宴過後,賓客散盡,杯盤狼藉,隻留下這整個院落,獨自在孤獨中一點點頹敗。
院子很大,葉衝不知道竹胭脂去了哪裏,隻是他一時間,也不想離開這個宅院。
他的父親應當是來過這裏的。
葉重樓當年是衛勳的至交好友,自然來過這個宅院,他們當時或許在某個書房談論家國大事,或許在某個廳堂欣賞伶仃表演,或許在某張桌子前喝酒吃菜,或許就在他此刻所站的地方,並肩看著當時還繁華依舊的花園、假山、池塘……
而現在,時過境遷。
一個人死了,一個人廢了。
葉衝的心中生出幾分悲涼來,他不禁回憶起自己前世的朋友,那些曾與自己觥籌交錯的人,他們在自己死去之後,會不會在某次酒後,談起自己?那些曾與自己生過曖昧情愫、甚或是有過床榻之歡的女人,她們在自己離開那個世界之後,會不會在某個夜晚想起自己?
隨即他的心中就更悲涼了。
自己前世一直爭權鬥勢,忙碌著開辟事業,似乎沒多少真正交心的朋友,身邊的女人,也大多都是逢場作戲,露水情緣,更沒經曆過什麼刻骨銘心,可以銘記兩世的愛情。
“上輩子活得真失敗。”葉衝站在這個院落裏,發出了對上一世的輕歎。
隨即,他又抬起頭來,他這一刻更加清晰了自己在這個世界所要掌握的東西,除了那無盡的武道巔峰,他唯一的親人、他的父親之外,他還擁有好多。
他有了朋友,有北堂墨、秦無月,有姬洛洛、竹胭脂……還有侯應龍。
那個雖然交情不深,卻在某一個時刻突然闖入,向自己仗義相助的侯應龍自然也算朋友,隻是現在蹤跡不明而已。
葉衝覺得自己這輩子比上一世要幸福的多。
就在這時,他聽到不遠處有腳步聲。
不止是竹胭脂,因為他聽到的是兩個人的腳步聲。
是竹胭脂遇到了危險,還是這裏本來就令有旁人?
想到衛勳的府邸也算是當今朝歌城的一處敏感禁忌,他當即縱聲躍到倒塌的假山後麵,藏匿了身形。
“你真的要跟他坦白一切?”
竹胭脂的聲音傳入了葉衝的耳朵。
葉衝的心稍稍放鬆了一下,看來竹胭脂並沒有遇到危險,此時的口吻像是在跟一個熟人講話。
“上次我無故消失,恐怕已經引起了他的擔憂,或者是疑惑,這次的事情得他幫忙,我也理當去道謝。況且,即便繼續瞞著,也瞞不了多久了。我不想讓他到時候覺得,我們是在利用他。所以既然他今天被你領到了這裏,我也沒必要躲著不見。”
另一道聲音傳入了葉衝的耳中。
葉衝的瞳孔倏然放大,臉上瞬間布滿了不解和震驚。
是侯應龍的聲音!
侯應龍和竹胭脂是什麼關係?他們又是因何來到衛勳當年的宅子的?
葉衝在假山後麵,緩緩地站起了身。
然後侯應龍和竹胭脂的對話戛然而止。
他們看到了從假山後麵露出身影的葉衝。
此時侯應龍和竹胭脂的手裏,都分別拎著兩壇子酒,看樣子這就是竹胭脂要取的東西。
“你自己進來了?正好,我原本是要過去見你的。”
侯應龍笑著放下酒壇,道:“走吧,有些事情,我覺得需要讓你知道。”
……
葉衝又跟著他們二人回到了楓林中的那個亭子。
這一路上葉衝什麼都沒有說,他知道既然侯應龍那麼說了,自然會把自己滿心的疑問全部解開。
當然,這個神轉折帶給他的震驚,還是一時間難以消化的,他在心底,其實已經開始下意識地將竹胭脂、金玉堂、侯永龍和這座衛勳的宅院聯係了起來。
隨後,在亭子裏麵,侯應龍一點點解開他的疑惑、印證他的猜想……
“當年葉叔叔其實是故意輸給王東林,用他重傷作為掩護,偷偷地將我從這裏救走……後來我找到了失散的姐姐,還有這些年暗中跟我聯絡的何氏五虎,我們想要為父報仇,奪回一切,一直在暗中壯大著勢力……這些事情葉叔叔沒有幹涉,也沒有參與,現在時機接近成熟了,所以我來到朝歌城,神將院弟子隻是我的身份掩護……我親眼看到衛央殺死了衛淳,是我廢了衛央的氣海。”
當侯應龍說完這一切,葉衝連喝了幾口酒來消化波瀾起伏的內心,怔怔地望著他們姐弟二人道:“那……三千靈紋甲,並不是給新軍的?”
“是給新軍的,隻不過,是被我們掌握的新軍!”侯應龍沉聲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