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給他倒了杯茶,然後把那兩大袋東西放到冰箱去。他捧著茶杯跑到廚房裏來,問她:“你這房子是買的還是租的?”
“租的。”
“西曬啊。”他一腦門子的汗,“你這整麵牆都是燙的,不熱嗎?”
今天氣溫太高,其實她一進門就開了空調,隻不過溫度還沒降下去。她有點歉疚,手忙腳亂拿了遙控器,把溫度又往下麵調。
空調還在“嘀嘀”地響,突然聽到他說:“我給你找套房子吧。”馬上又補上一句,“別誤會,我有個朋友是做房地產中介的,他手頭一定有合適的,還可以比市麵便宜一點,你付租金給人家就行了。”
她是驚弓之鳥,哪裏還敢占這樣的便宜,連忙搖頭:“不用了,我住這裏挺好的。我有套房子,振嶸留給我的……不過沒有裝修……等裝修好了就可以搬了。”
上官說:“那要不我請你吃飯吧,當賠罪。”
其實他又沒得罪她,她隻好說晚上已經約了人,他倒又笑了:“說謊真不是好習慣。我中午沒吃飽,已經餓了。別客套了行不行?雖然咱們才剛認識,可是雷二的弟弟,就跟我的弟弟一樣,走吧,就是吃頓飯。”
這樣含蓄地提到振嶸,但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並不可憐,她不需要人家的憐憫。他大約自悔失言:“你看,我餓得連話都不會說了。我請你吃烤肉吧,省得我一個人吃飯怪無聊的。”
雖然是油腔滑調的公子哥,可是突然一本正經起來,倒讓人不好拒絕。兩個人下了樓,卻正好看到交警指揮著拖車,正把他那部拉風的R8車頭吊起。
“喂喂!”他急忙衝過去,“警察同誌,等一下!請等一下!”
交警打量了他一眼:“你是車主?”指了指碩大的禁停標誌,“認識這是什麼嗎?”
他滿頭大汗:“同誌,是這樣的,您聽我說。我跟女朋友吵架了,她下車就走了,我隻好把車撂這兒去追她,好不容易把她哄得回心轉意,您看,我這不是馬上就回來了?”他指了指不遠處的杜曉蘇,“您看看,您要把車拖走了,她一生氣,又得跟我吵,我跟她還打算明天去拿結婚證,這下子全黃了。您做做好事,這可關係到我的終身幸福……”
警察半信半疑地看了杜曉蘇一眼,又看了一臉誠懇的上官一眼,再看了看那部R8,終於取出罰單來,低頭往上抄車牌:“自己去銀行交兩百塊罰款,車就不拖了。”
“謝謝,謝謝。”上官接過罰單,似乎發自肺腑地感歎,“您真是一個好人!”
警察指揮拖車把車放下來,又教訓上官:“就算是跟女朋友急了,也要注意遵守交通規則啊。”
“是、是。”
“還有小姑娘。”警察轉過臉去,又教訓杜曉蘇,“大馬路上鬧什麼脾氣,危險得來!”
“就是!”上官衝杜曉蘇眨了眨眼睛,“走吧!咱吃烤肉去。”
上了車杜曉蘇才說:“你撒起謊來真是順溜。”
“開玩笑,我是上市公司董事。”他的表情很嚴肅很正經,“什麼叫上市公司你知道嗎?就是撒起彌天大謊來還麵不改色那種。”
杜曉蘇終於忍不住“噗”地笑了。
上官誇她:“你看你笑起來多好看啊,你就應該多笑笑。”
她有點悵然地又笑了笑。
本來以為他會帶自己去那種熱鬧非凡的巴西餐廳,誰知道他帶她跑到另一個區去,找著一間小小的館子:“告訴你,本市最好吃的烤肉,就在這兒。”
沒想到他這種公子哥還能找著這種吃飯的地方。地方狹小,桌子上還帶著油膩,店裏有著煙熏火燎的氣息,服務員對他們愛理不理,可是烤肉好吃得不得了,他吃得滿嘴油光,問她:“好吃吧?”
她嘴裏都是肉,點點頭。
他很滿意她的吃相:“這就對了,吃飽了就會開心點。”
她喝了口果汁,說:“我沒有不開心。”
“看看你,又撒謊。”他隨口說,“你眼睛裏全是傷心。”
她怔了一下,才笑:“沒想到你除了說謊順溜,文藝腔也挺順溜的。”
“其實我是本年度最值得交往的文藝男青年。”他舉起杯來,仿佛無限謙遜彬彬有禮,“謝謝。”
她與他幹杯,一口氣喝下許多酸梅汁,然後踞案大嚼,吃掉更多的烤肉。
沒想到就此和上官認識了。他很閑,又很聒噪,一個星期總有兩三天找不到人吃飯,尤其是周末,總是打電話給她:“出來吃飯吧,吃友。”
於是她覺得挺奇怪的:“你不用忙生意?你們這些公子哥,應酬不都挺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