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gel媽媽:
在看到那孩子變得更加瘦削的臉龐的時候,瞬間眼圈便紅了的。
不知道其他父母在麵對喜歡流浪的孩子時是怎樣的,我是完全不得要領,總認為自己不是個合格的母親,不懂自己孕育出的孩子是怎樣的想法,隻能站在遠處看著她,看著她從個幼小的奶娃娃長成今日這般亭亭玉立的模樣。
在她小的時候,我總喜歡在黃昏的時間站在門檻上向外望,直到看到地平線上跑的氣喘籲籲的那個小小身影,是立刻笑開了眉眼,叫著,煙兒,慢點跑,慢點跑。每天最開心的時間,似乎便是看到那張跑的紅撲撲的小臉,聽著小家夥講著學校的瑣事,幫她整理著跑亂的頭發,看她吃著我親手烹製的菜肴,感受著作為一個母親的幸福感。
什麼時候,這種感覺再也感受不到了的。
是開始對她有了期待,並且無限膨脹這種期待值後,落空的時候。是狠狠的甩了一巴掌出去,嚇壞了昔日被嬌寵的孩子和自己的。總有這樣的時候,明明愛一個人不忍心任何人事物傷害到她,但最後傷她最深的,卻是你自己。父母總是會犯這樣的錯誤,你以為一切都是為著她在考慮的,其實不過是在滿足你自己的期望而已。
她畢業的時候選擇逃離了我身邊。我知道彼此是沒有憎恨的,隻是過於不會表達感受,讓那份愛逐漸冷卻了。沒有人教導我該如何愛自己的孩子,很大意義上來說,其實我也並不成熟。
她走過來,看著我的眼,怯生生的喊著,媽,我回來了。
想起昨夜那通電話,我抱著她有些單薄的身體,說著,煙兒啊,回來了就好,在外麵受委屈了吧。
是感受到這孩子的身體一個震顫,便立刻感受到肩膀上的涼意了。
突然的,場景變換,煙兒似乎仍然是那個每天瘋跑回家的小丫頭,撲到我的懷裏,對我訴說著種種委屈。而我,依然是那個還懂得如何疼愛自己女兒的媽媽,耐心安慰著懷裏的珍寶。
原來,釋懷不過就是回到了原點的模樣。
昌瑉:
看見了她的脆弱,卻仿佛是自己也在疼痛著,這是怎樣的一種感受。
深夜醒來,經常會不記得自己是在哪裏。
生性不是適合漂泊的人。總有那樣的想法,隨意的到個不認識的小城,找處簡易的民宅,安頓下來,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任時光帶走自己的下半生。
明明是討厭熱鬧的人,卻偏偏選擇了最熱鬧的職業。
人生總是有著這樣那樣的遺憾,但是,像我這樣對待夢想如此執著的人來說,是不允許這樣大的缺失的,實現隻是時間的問題。或許某天清晨,睜開眼,不想再費心思索自己到底身在何處,拿起背包,便義無反顧的跑去實現了這終極理想的。
看著陌生房間的一切,半晌,才恢複了記憶。
是在angel的家裏,而她就睡在我的隔壁。似乎認識了這女子後,自己做出什麼匪夷所思的事,都變成理所當然。無論是展露自己的內心,抑或是忘懷自己的身份,甚至於想要進駐她的生活。
如果我不是在意了,那就是真的瘋了。
穿上外套,盡量不弄出聲響,放慢腳步走到屋外的庭院裏。
卻是意外的見到另外一個身影。angel的母親。
"伯母,"剛要開口,卻被她用手勢製止了,是用著唇語和手勢讓我不要出聲。想是怕吵醒了屋內睡意正濃的那女子。
她拉我坐在她旁邊,石凳上還殘留著一絲下午陽光照射過的暖意。
"瑉兒,你是煙兒帶回來的第一個男孩子。"她小聲的仿佛囈語,我卻是聽的真切。
"聽煙兒說是你幫她做的決定,才決定回來這一遭的。那孩子就是不喜歡表達自己,難得遇見能懂得她的人。以前我真怕她這樣的性格,會錯過好的人。還好,還好。"
她微笑著看我,將我的左手放在她兩隻手掌內,像母親一樣輕輕的摩挲著。
不知該如何解釋這話中飽含的深意。該怎樣說,我們的關係。不是朋友,卻徹夜清談過彼此的人生,不是情人,卻跟隨著來了她成長的地方,其實是帶著好奇心的,想見一見她的家人,見一見養育她多年的地方。如此多的想法,卻連一句簡單的解釋都無法給出。
angel,我們到底是怎樣的關係,你是否有確切的答案呢。
angel:
【第三章,猶疑。
總會有這樣的時候,即使懂得了彼此的百般適合,卻還是帶著些許懷疑的意味。】
回去的路上。
"angel,為何你會喜歡寫,虛擬的文字和場景,不是更會讓人變得迷茫麼?"
看著副駕駛位置不斷敲擊文字的我,他給出了這樣的疑問。
是回答著他,"文字不是虛擬的,隻有想象是虛擬的。我將希冀的東西和害怕的東西,一股腦的都賦予在我所創造的人物身上,讓他們兀自的生存著,仿佛自己就是這世界的王,主宰著一切。這過程,是會讓人上癮的。"
"那麼,一本書結束的時候,不是就要割舍掉這種情感麼?"
"是,很痛苦。有種被全世界拋棄的空虛感。但還是會不知悔改的繼續創造,如同嗜毒者般。大概,創作者都是這樣的吧,經曆著不斷的死而複生。上天賜予了你這樣的能力,你就要能擔負的起這項使命。"
良久,他對我說,angel,讀一段你寫的東西給我好麼。
【他的襯衫左邊有些許褶皺,他的發梢微微的翹起,他的口腔有早餐掠過的痕跡。
與他在一起,總是思緒飄忽著。在意著不能再細微的小事,卻又總是錯過他的表情和動作。
記得一位詩人說過,我在見不到你的時候,才最愛你。
在見與不見你之時,我都愛你。但我記不清晰你的容貌,你的喜好,你的話語。
到底,是愛著你,還是愛著你的輪廓。
這世上無法解釋的事情很多。每個人都在明確的戀愛,似乎隻有我是這般偏離著的,我有些惶恐,卻又不敢與你訴說。你能否原諒了這樣莽撞的我。
因為在愛情裏,我真的還隻是個懵懂的孩童。】
"angel,怎樣才算是愛上了一個人?"聽過我的零散初稿,他用著誠懇的語氣問我。
"對於我來說,愛一個人的標誌便是,願意為之流淚。"
我從不輕易流淚,總覺得眼淚是珍貴的東西,當我願意交付出這寶貴,那就是將自己全權交給你了。
思考了片刻,他放慢車速,轉過頭來,帶著鄭重的語氣說著,
"我似乎從未真正的愛上過一個人,體會不到這樣的感受。但如果是以你這樣的假定為前提的話,那麼我愛上一個人的標誌便是,擦幹她所有的眼淚。"
想起臨行的時候阿媽的叮囑,珍惜眼前人。
媽,你是在告訴我,應該鼓起勇氣再給自己一次機會麼。
angel媽媽:
在看到那個孩子走下車的時候,我就認出他是誰了。
那個每天出現在電視機上的有著幹淨笑容的孩子,總是一副成熟穩重的不適合自身年齡的樣子。但我始終沒有點破,對於我來說,他僅僅是仁兒帶回來的男孩子而已。你要知道在一個母親的心裏,那最大的位置,毫無懸念的是為著孩子保留著的。
煙兒抱住我不斷的啜泣的時候,那孩子緊鎖著眉毛,像在隱忍著什麼。煙兒說,我們之間沒有什麼。我偷偷的微笑了,這有和無從來都不是能被輕易定義的。那種緊張的眼神,我見過,那是當年煙兒爸爸站在我麵前特有的神情。
送走他們,我走進房間,對著牆壁上的照片像往常一樣絮叨著。
煙兒爸,你看,我們的孩子也長的這樣大了,終於也碰到能夠認真對待她的男人了,那個孩子有著你當年的樣子,隱忍的、默默的,有著一副可靠的樣子。那麼,我是不是可以快一點去找你了呢。
有時候你覺得一個人出現在你生活是理所當然,但當你失去他的那一刻,才會發現整個世界都堪塌成了一片廢墟。那是比撕心裂肺更加不能形容的感受,是如同行屍走肉般的生活。所以我告誡著自己的女兒。
因著隻要一次,從此便再也走不出這樣的陰霾。
沈昌瑉:
回到賓館,我看著冷冰冰的房間,對著俊浩哥說,哥,給我找間房子吧。
是再也無法承受這種沒有溫度的處所,想要有自己的安身之處的。
micky又開始試圖知道我失蹤了一整天到底去了何處,我慣例保持著沉默。
實則對於他的信誓旦旦,我是完全沒有忌諱過的。
不知哪裏生出來的自信,總覺得我與angel之間,是插不進來任何人的。
這與外在的努力毫無關係,是內在的吸引力。從頭至尾,我們都像是被一種強大的無形的力量牽引至彼此麵前的,循序漸進的如此自然,仿佛是上天為我們鋪好路途,隻要不任性不偏離,就能一直走到盡頭的。
其他的人,早已是融不進來的了。
對於micky我沒有過多的點破,因為清楚他的性格和底線,這不過是他想要探尋我的一種手段,縱使angel是那般出眾的女子,但我知他並不是真的想要去染指,僅僅是怕我受傷害而已。
這種傻瓜樣的朋友,總是掩耳盜鈴般的試圖用著有些愚笨的方式來照顧我,也便不想戳破了這層界限。你要能夠容納得下身邊人的任何狀況,因著他們是真切的在愛著你的,雖然是能夠被你一眼看穿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