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一(1 / 2)

康熙沉默著,手裏把捏著漢玉扇墜兒,顏色沉鬱,一時又從榻上下來,在金磚地上緩緩踱著。此時的康熙,麵色有些暗淡,行步就露出來遲緩,腰背似乎也有些傴僂,整個人看上去都已是老態龍鍾。

康熙靜默了許久,才轉過身向這老人說道:“你說的是,老四-----他一向謹慎,年輕時性子偏執些,後來得了教訓,倒一年好過一年的,如今冷眼瞧去,愈來愈沉穩持重了。從頭到尾從早到晚的十足壞人沒有,金無足赤倒是真的,朕也明白這個理,還是你說的,國事為重,社稷為重。”

說著,康熙麵色霽和了許多,淡淡笑道:“不說這些了-----你是伍先生的弟子,你說這些,朕都以為極妥當的。”

這老人也笑道:“山野村夫,怎能比及皇上天縱英才?不過在皇上身邊,閑語叨叨,聊以給皇上解悶而已。”

康熙嗬嗬笑道:“你不要官-----朕也沒什麼別的能讓你看上眼的。倒是難為了朕。”

這老人一笑道:“山民能在皇上身邊這些年,已是畢生榮幸。再多奢念,天也不容的。”

康熙含笑說道:“你的術數之學,已是登峰造極,朕那年請你進宮,原本是為了請教此學。不想這幾年,事情煩悶,竟隻把你當軍師了------這些日子,朕也想明白了,既想明白了就了無牽掛,其餘的就看他的能耐與造化了。”

康熙一邊說著,一邊走到那邊案前,道:“朝聞道,夕死可矣。朕也是活到老學到老-----你把那日所講的再給朕解說一遍-----”

九月,秋高氣爽,楓葉流丹。康熙又駐熱河,依舊帶著小弘曆隨行,隻是蘇衣衣卻沒去成,倒不是康熙不允,也不是小弘曆不準,隻是蘇衣衣自己著了風寒,眼見采鳶跟著弘曆去了,蘇衣衣在雍親王府棲桐院內懊喪不已。

這日略覺得身上輕省些,蘇衣衣便理好衣衫下了榻。小蘋放下藥碗,過來扶著蘇衣衣,笑道:“姐姐今日精神好了許多。”

蘇衣衣瞥了小蘋一眼,沒奈何笑道:“整日不是坐著就是歇著,一天下來統共不用走幾步路,這樣過日子,不病才怪。從明日起,我每日都要繞著這園子走上兩遭,這身體不鍛煉鍛煉還真是不行。”

小蘋笑道:“吃五穀雜糧的,誰還沒個頭痛腦熱的?姐姐身子算是好的了,自姐姐進來咱們府裏來,這是頭一遭病。”

此時雪鶯正端了食盒進來,聽小蘋這麼說,便笑道:“聽小蘋這話說得,似乎是嫌咱們蘇姐姐病得少?”

小蘋一聽就急:“你這丫頭再胡扯,我可饒不了你!”說著,轉過身就去雪鶯腋下搔癢。

雪鶯本是觸癢不禁的人,忙忙放了食盒,連連躲閃道:“好妹妹,我再不說了行不?”

蘇衣衣見這兩個丫頭玩鬧,心情也漸漸好了起來,笑道:“什麼好吃的?病了這幾日,都沒胃口。今日倒覺得有些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