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衣衣眼睛一時適應不了這驟然明亮的燈光,不由眯起了眼睛,略停一停,才看清屋內的情景。
這屋子的大約是比較偏僻的,裏麵陳設比起蘇衣衣見過的宮殿,要陳舊簡單許多,似乎是荒廢了許久才又拾掇出的樣子,幹淨是幹淨,卻顯得十分蕭瑟。
除此外,這屋裏並不暖和,雖然當屋放著一個大火盆,裏麵的炭火也還算旺,可還是有說不出的寒意從腳底下傳來。
屋裏榻上,雍正與熹妃一人坐在小幾一旁,一個不是太監又不像侍衛打扮的男子立在雍正身側。或許是冷的緣故,熹妃手裏還捧著手爐。
蘇衣衣不言聲跪了,叩了頭。熹妃冷冷掃了一眼蘇衣衣,卻沒說什麼,又低了頭拿著銅火箸撥著手爐裏的炭灰。
雍正也冷冷看著跪在地上低頭不語的蘇衣衣,良久才道:“你——膽子不小啊!”
蘇衣衣被雍正的話一驚,忙又叩了一個頭,泣道:“奴才——沒臉回來。”
雍正與熹妃疑惑地對視一眼,熹妃才不動聲色地問道:“哦?如何個沒臉?本宮倒是想聽聽。”
蘇衣衣泣道:“奴才與果郡王同時落水又被人同時被人救起,本該與果郡王一同返京。隻是果郡王那時擔憂會有人伏殺,因此囑咐奴才與他分路而行,拜托恩人唐夫人攜奴才回京,隻說一回京城後就送奴才進宮的……”
雍正眼中寒光一閃,略略思忖,便冷笑道:“結果呢?”蘇衣衣輕輕咬了咬唇,接著編了下去:“奴才隨唐夫人在途中辦了幾件唐夫人的家事,在這當中,有一日,唐夫人登岸辦事情,奴才覺得悶,便隻身到埠頭散散,不想卻被人騙至僻靜處,結果……”
說到這裏,蘇衣衣捂住嘴哭了起來,哽咽地似乎氣都喘不上,死命忍著,眼淚卻是珠子般滾落不住。雖然說得全是假話,可蘇衣衣嚇也被嚇的不輕,因此說哭就哭,眼淚是貨真價實,隻是哭的原因沒人看得清。
雍正與熹妃都有些意外,依著允禮的話,就是允禮看上了這丫頭,逼著這丫頭跟了他的,怎麼到了這丫頭這裏,話就成了這樣?
熹妃忙道:“結果如何呢?”蘇衣衣又叩了一個頭,才哭道:“奴才——已不是完璧之身,被惡人糟蹋,連貞節都說不起,怎麼還敢回來——”說道這裏,蘇衣衣幾乎已是哭得語不成聲了。
偷偷察覺雍正與熹妃的神色變化,蘇衣衣又接著哭道:“果郡王——果郡王說是奴才從水裏將他救了的,又是——又是他囑咐奴才分路走的——見奴才實在可憐,果郡王——是仗義俠王,見奴才——無路可走,就——就收留了奴才。實在是為避人耳目,才假托——假托外宅,奴才——罪無可恕,任憑皇上處置!”
蘇衣衣說完,又是連連叩頭,叩的地上的金磚砰砰的響,叩的蘇衣衣的頭直冒金星,疼痛難忍。
“罷了!”熹妃冷不丁一斥,蘇衣衣一驚,忙停下叩頭,隻覺得額上有些火辣辣的痛,是不是把頭都叩破了?
雍正緊皺著眉頭沒說話,自己十七弟的性子,雍正還是約莫了解一些的,說他仗義俠氣一點也不假,有時候比及老十三有過之而無不及,老十三還算老成些,這老十七的性子總覺得似乎偏執了些,不然康熙朝的時候,允禮也不會那樣落拓。
比較起允禮與這丫頭的話,倒是這丫頭的話可信些。允禮的話根本禁不住推敲,那時出了這麼大的事,允禮還有心思看上一個丫頭?況且允禮身邊,美人兒並不少,不過一個丫頭,怎麼值得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去欺君罔上?
雍正原來也疑惑,允禮與這丫頭並未見過多少麵,怎麼就能鍾情如是?也想過允禮玩什麼花樣陰謀,卻也是一無動機,二無任何蛛絲馬跡。如今聽了這丫頭的話,才感到似乎隻有這個由頭才解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