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對這個國家的人來說是幾十年前一場異變的日子。幾十年前,在幕後暗潮雲湧的時候一代被稱為偉人的人物站在城樓宣布了一個國家的開始,而對我,這年的這一天也是如此。
我在伊雪的房間過了夜——當然是分開睡。但是重點不在這,重點在於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我見到了坦克從窗前的馬路經過。
我驚詫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這天是國慶——一個國家成立的紀念日。我還找到了另一樣讓我驚奇的地方,房間裏多了一個人。
這個中年人的體格隻能用魁梧來形容,脖子前掛著個寫著英文的牌子,黑色的短頭發,一股幹練強悍的氣息。大概一米八五的個子,眼神尖銳,渾身散發著一股讓人畏懼的氣息。
用殺人如麻的劊子手來形容應該比較形象。
我嚇得一軲轆從地鋪上爬起來,仔細一看才發現伊雪正在他旁邊不知在談論什麼。應該是伊雪的保鏢,那人見我醒了,看我一眼,露出了瞬間把我宰掉的神情,嚇得我心寒。
雖然我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但我還是帶著漠不關心的旁觀者心態瞧著這兩個人。伊雪和他說完話之後顯得臉色很難看,想必是發生了什麼糟糕的事吧。
我不知道他叫什麼,伊雪也不知道,事實上這樣的人也沒必要有個正經的名字。伊雪隻叫他雷叔,大概名字裏有個雷字或者因為做事雷厲風行得的名字,看伊雪那麼恭敬的樣子,應該是和伊雪的父親有關係的人物,不然伊雪也不會叫他叔。
我走出房間思索著昨天的事。
到了現在我已經明白伊雪說的,我們是同一條繩子上的螞蚱的意思了。她本來可以把一切拋到我頭上,她可以說——東西已經交給你了,放過我吧,我不想再做了。這樣,她就可以把我扔進深淵——感覺像我在威脅她偷那些紙,那我就成了一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情報特務,遭到無盡的追殺。她沒有這麼說,反而是和我確立一個有名無實的男女關係(貌似這個男女關係的主導權還在她手上),她和我一同承擔下責任,還讓自己擔的責任更大。這是算可憐我麼?雖然我很想這麼想,但我始終不是那種會相信別人的人。我覺得,她這麼做肯定有深意。比如——讓我欠她人情之類的。所以我的第一反應就是,她肯定是要有求與我了,在她找我之前就想求我幫忙,所以她會來找我,也因此,她會賣好處給我。
那麼,問題來了,現在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的我能幫她什麼?我一直有一個直覺,曹軒也好,蘇儀也好,伊雪也好,太看得起我了——他們憑什麼認為我有能力幫他們?
唯一的能力就是我能見到他們看不見的東西,他們把這東西叫作鬼怪。可是它們沒有和別人說的那樣蠱惑人心,它們在我眼前可有可無,它們,我無視的話,就什麼都不是了。
所以,我不認同他們說的話,我小時候甚至認為他們說的一切都是錯的。而當我真正知道什麼是對錯的時候我突然發現,對錯其實並不重要。但是即使對錯不重要我也還是不喜歡他們,不喜歡這種需要滿嘴謊言與欺騙的生物。
不喜歡,人類。
也許我是個精神病患者,我不止一次這麼覺得,我隻是那種偽裝的很好的精神病患者。
那麼。
對我這種家夥,能幫他們什麼?
這一天是異常的。
這一天度過了兩天,也就是說第二天早上我依然見到伊雪和那個叫雷叔的人在說話——和昨天一模一樣。我在電視上看了兩次直播的閱兵式,看了兩次,那些方陣從我眼前走過。看著我第一次見過的人把之前的事再做了一遍。
習以為常了,這種事。
這第二次和第一次有一些不同,例如伊雪換的衣服,第一次的是純黑色的毛衣,第二次是黑白條紋毛衣。大體上沒有變,比如伊雪還是伊雪,依舊是那個樣子,沒有任何改變。
還有就是,第一次,她沒和我說話,我躲著那個保鏢的視線獨自離開了。
然而,第一次也是有些特點的,比如我遇到了他——自稱是宇文淩的家夥。很多時候我都想本著一顆尊老愛幼的心來對待他,畢竟他也是個八十多歲的老人了,事實卻不允許我那樣,看著眼前那個稚氣未脫的樣子,我沒有辦法把他當做老人。
那時我正走在街上,在路上的時候,我看見了在人群中的他。他一如既往的,即使站在人群中也依舊能夠一眼認出來。不過他沒有與往常一樣和我搭話。
我隻看見他在人群中一閃而過,像是在追什麼人。
第二次的時候,我特意觀察了一下周圍,沒有他,沒有看到他,讓我覺得第一次那一眼是個錯覺。不過在我心裏還是覺得這種事沒什麼所謂,他做什麼和我也沒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