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清今年已經五十六了,行醫數十年,他還是第一次被人指責說自己不顧患者的!
多年來自己一直把患者放在第一位,盡心盡力,雖然也曾經麵對患者身患病痛,自己卻無力回天的情況,但是,每一次的慘痛經曆,都讓他更為痛恨。
那種麵對患者痛苦,生命即將消逝,身為一個以治病救人為本職的醫生,卻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他不斷的痛恨自己,他痛恨那種無理,每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他都會更加磨礪自己的醫術,讓這種情況不再發生,對一個醫生來講,每一個病床,都是一處戰場!
在醫院,病人是第一位的。
李白清一直在醫院這麼說,讓這條成為一院的行事準則。
但是,今天,身為一院的院長,他卻違背了這個準則。
他攔住了想要通告主治醫生的護士,給楚雲帆打的電話。
為了讓楚雲帆展露本事,早點得到認同,他違背了自己的本心。
雖然楚雲帆過來就把人治好了,但是,如果楚雲帆不在醫院呢?
楚雲帆這番話直言不諱,點醒了李白清。
刹那間,李白清後輩冷汗直冒。
如果,楚雲帆沒有治好這位小男孩,如果楚雲帆不在醫院,因為自己的小小私心而耽誤了病人的最佳治療時機從而讓這條年輕的生命消逝,自己萬死難辭其咎!
他險些失去作為一個醫生的最起碼資格。
如果這個男孩死在這裏,那就是他今後餘生幾十年揮之不去的夢魘。
李白清眼神頹然,一瞬間好像老了幾十歲。
喃喃的說道:“是我錯了,我不配當一個醫生,更不配當院長。”
楚雲帆見李白清反應如此激烈,心下也有些後悔自己說的太直接了,但是他就是這樣的人,有話直說,但是見一位老人如此頹廢,還是於心不忍,李白清是一個好醫生,這一點毋庸置疑,他隻是一時糊塗而已。
開口說道:“院長也不用太過內疚,這位小孩,病情並不算太過嚴重,就算我不在醫院,緊急送往手術室,仍然是性命無憂。”
李白清任然是茫然的懷疑自己,隻是無意識的說道:“是,是麼?”
旁邊那位剛才還在痛苦的病人家屬,從對話中聽出了什麼,激動地站了起來,對著李院長大喊:“你在做什麼,你都做了什麼!我兒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聲音吸引了臨近病床的病人和護士。
楚雲帆見事情好像要鬧大,家屬要鬧事,忙伸手拉住激動的母親,他手一拉住,病人家屬就感覺仿佛千鈞之力壓在了自己身上,一動也動不了,想開口在說話,卻看到了楚雲帆略帶冷意的眼神,把到了嘴邊的難聽話又收了回去。
她就算在激動也不會讓自己兒子的救命恩人為難。
楚雲帆把母親扶到一旁坐下,開口說道:“這位母親不要激動,你兒子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就不要橫生枝節了,脆骨症的治療還沒開始呢。”
說也奇怪,楚雲帆一開口,那位母親就冷靜了下來,原來楚雲帆說這句話的時候,帶動了一些靈魂力量,來安撫這位激動的母親。
這位母親激動情有可原,自己兒子因為卷入一院內部鬥爭而被延誤治療,可憐天下父母心,換了那個母親會不激動?拚命都有可能。
可是楚雲帆畢竟才是剛了自己兒子命的人,聽到脆骨症,母親又是流下眼淚。
雙手捂住臉頰,眼淚仍然落了下來:“治療,治療有用麼,我兒子看過多少醫院了,誰能治,誰敢說自己能治?之樂這麼多年,一點都沒有好轉,還治,治療有什麼用?”
這隻是一個一般家庭,兒子的病,是全家揮之不去的陰霾。
身為母親,她承擔了太多,多年的治療,讓這個家庭早已瀕臨崩潰的邊緣。
今天兒子再次麵臨死亡,她的心就是糾起來了,自己隻是出去買點水果給兒子,沒想到沒人看管的兒子自己去趟廁所,就摔倒了。
擔心,自責,痛苦的在她心裏翻湧。
楚雲帆一說治療,擊潰了最後一道防線,就那麼坐在凳子上大哭起來。
旁邊人的目光也都收了回來。
重症病房,誰沒見過這種家屬,大家都不好過,沒人想得病,沒啥別沒錢,有啥別有病,希望她能看開吧。
看著家屬就那麼哭了起來,楚雲帆也有些不知所措,看向了李白清,李白清這個時候也緩過神來,隻是還有是有些後怕。
但是作為一個男人,犯了錯不能逃避,要去彌補。
他對這位母親說道:“這位家屬,我為之前的事情向你感到道歉,是我的私心,導致差點釀成大錯,為了表達我的歉意,您的兒子在本醫院的治療費全免了。包括之後的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