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廟村村委會大會議室,韓家父女悲壯的樣子,感動不少村幹部。之前大家聽說他們私下賺錢,還頗為不忿,韓金山為首的不少村幹部橫挑鼻子豎挑眼,而韓高利則上下聯係,打算把韓虎父女整垮,自己當個總經理玩玩。現在一來韓虎那種死扛姿態很壯烈,二來仔細回想,他也確實給村裏帶來了不少好處,三來,小煤窯似乎也確實沒賺什麼錢,卻眼看要被查封,兔死狐悲,大家不禁同情起他來。
韓大庚搖頭歎氣,也覺得韓虎有些屈。雖然他確實犯了錯誤,但也沒給村裏帶來什麼損失,小煤窯主要是操作不規範,被人利用,抓住小尾巴。不過按照現在的風頭,韓虎繼續擔任村長已經勉為其難。鄉黨委書記韓大順就來電話跟他說過這件事,他那邊受到縣裏的壓力,也有些頭痛。實在不行,隻好讓韓虎辭職,讓下麵再選上來一個,避開風頭再說。隻是,實在可惜了。
咳嗽一聲,剛要說話,韓虎已經搶先發言了:“老支書,我知道您也為難,我給村裏幹了一年多,風來雨去,多少也有苦勞吧?可現在鬧成這樣,我也不想再受夾板氣了,老支書,多謝您這麼些年對我的照顧,謝謝各位村委會、村支委成員!我請求辭職,立刻召開村民大會,罷免我這個村長,我不幹了!”
此言一出,會議室鴉雀無聲。雖然大家早就猜測此事最後結果是韓虎吃不了兜著走,多半要丟官受處分,老支書雖然背景強悍,但是韓虎並不算他親信,小煤窯又暗箱操作,也不見得非要保他不可。
韓大庚掏出煙袋。一遇到麻煩事兒他就會擺出約.維.斯大林同誌造型,用旱煙杆當成煙鬥,手掐腰慢步兜圈子。知道典故的村幹部有時就忍不住要笑,可這次,誰都笑不出來,看著他慢吞吞把希爾頓弄好,垂著眼皮慢慢不吭氣,手在兜裏找打火機。所有人的目光都隨著他手移動。
馬非走上去,從桌麵上拿起打火機晃了晃,意思是:你老人家把火機放外邊兒了。韓大庚尷尬地一笑,主動把煙袋湊過去,油漬漬的花白腦袋微微聳動。然後打火,點煙。韓大庚的臉立刻籠罩在一片煙霧中。
馬非低聲對韓大庚說話,可會議室太安靜,前麵的人也幾乎都聽到了:“老支書,韓村長不能辭職。”
“噢?”韓大庚歪起腦袋看馬非,大家麵麵相覷,不知道這個能打人的年輕小夥子到底能不能說出花來。上麵早就判了韓虎在官路上的死刑,你憑什麼說“不能辭職”?就算你是大學生,老支書寵著你點,也架不住上麵領導一句話啊。
韓大庚則心思簡單。幾年前一時氣憤打了某副縣長,本來就是熱血上頭的做法,事後滿身冷汗,逃跑到韓大梁子居所避難。本來以為躲過風頭就可以,沒想到副縣長大發雷霆,縣公安局立刻出動派人來抓,自己隻好乖乖跟著回去,並被吊起來拷打。後來,被擾了午覺的韓大梁子一個憤怒電話,把北京西山碧雲寺別墅群裏老戰友的兒子叫了起來,隨後飛電傳訊,立刻驚動省委大院,上上下下一身冷汗,不知道得罪哪位老人家,於是趕快補救,韓大庚終於被放下來。可韓大庚並不因此認為自己有了靠山,韓大梁子隻不過順手救人罷了,頂多念著一點鄉裏鄉親多年照顧的情分兒。因此自己很自覺把握接觸尺度,不是必要從不找韓大梁子說事兒。
等馬非到老爺廟村報到前幾天,韓大庚忽然發現,韓大梁子坐不住了,這是這個耄耋老人從來沒出現過的事兒。隨後他被韓大梁子叫去,客客氣氣地請他下去,把村裏新來的那個年輕人,叫馬非的找來。還特意吩咐,如果對方忙,或者不願意,千萬不能強人所難。
韓大庚立刻心裏劃魂,等馬非很順從地跟來,才悄悄鬆了口氣。等上了山,遠遠在朝鮮警衛警戒線外邊小屋裏喝著蜂蜜,嚼著螞蟻鹿茸蜂蜜煉出的丸子,睡了一覺,醒來,還聽見兩人一會兒平穩一會兒激烈的對話。好像聽到韓大梁子叫馬非外孫,馬非也叫他外公!這一驚非同小可!原來大家夥就隱藏在老爺廟村啊!今後,有了馬非這個韓大梁子的直係親屬,自己還擔心什麼?奶奶的熊,老子誰都不怕!
自此,韓大庚簡直就像溺愛一樣對待馬非。寵信程度讓很多村幹部撇嘴,覺得馬非這小子憑借漂亮臉蛋和精妙馬屁,哄得老糊塗了的老支書絕對信任。可隨後,馬非在村委擴大會議上,與朝鮮警衛李秀壯內外合作,把韓高利及其不fa流氓團夥一舉打掉,振奮人心,又讓被韓高利威脅過的村幹部們紛紛側目,想不到奶油臉蛋的大學生村官,居然是個打架好手!那幾下幹淨利落,動作準確,力大無窮。他身上的肉塊看來不是肥膘,確實有實惠兒的。待到馬非攜韓小雪韋貝貝聲稱發現了朝鮮國明成公主墓的時候,大家更是震驚:不會天底下的好事兒都讓你一個人趕上了吧?就算豬拱白菜,也要有時有晌啊。大多數村幹部對此根本不信。果然,報到上麵去之後,此事石沉大海,毫無後續,讓一些炕頭預言家很是得意:小樣,就你一個毛沒長出來的大學生,還敢裝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