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岸花園在吉東,算得上高檔住宅。能在這裏擁有一套房,不隻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更關鍵的,它會讓你的社交麵發生根本性變化。
住在這個小區的,非富即貴,絕對算得上吉東的成功人士。
這裏曾經是全吉東乃至海東省最有名的國有企業吉東化工的廠區,吉化十年前就倒閉了,廠房一直空置,不少地產商眼巴巴盯著這裏,但最終都沒能吃到這塊肥肉。
直到地產商曾國富出現。
地產商曾國富並不是地道的吉東人,關於他來自哪裏,吉東上下眾說紛紜。
有人說他是江北人,也有說是浙江人。更多的則說他來自市長陳原老家廣懷市永川縣,甚至跟陳原打小就是鄰居。關於這種說法,沒有人確認也沒有人否認,包括鄧一川,到現在也不知道曾國富老家究竟在哪。
甭小看出事地這種事,有時候它重要得很。官場裏或明或暗都有一個圈子,這圈子有時是按地域構成的,比如東湖幫西山會,還比如湖東同鄉會湖西聯誼會,都是圍繞著地域結成的。其中紐帶就是同鄉這層關係。有時它也會超越出生地原則,以大學校友啊黨校多少期啊來構成,核心目的就是共享資源。
不管曾國富來自哪裏,吉化集團這塊風水寶地最終是被他拿下了。水岸花園不過是整個項目中的一個,一共有十八幢樓,曾國富給市政府劃出三幢,當時的入住價連市場價一半都不到。
這裏麵的貓膩就是政府在批地過程中給開發商多種優惠,做為一種公開的回報,開發商拿出幾幢樓來,讓利給政府。
說白了就是讓利給在政府上班的這些人。
跟章小萱結婚時他什麼也沒有,農村的爹媽拚盡全力,東借西湊,隻幫給他二十萬,就這,家底已經朝天了。鄧一川還有妹妹,當時上高一。見父母為他結婚愁成這樣,妹妹鄧一簡罵他:“是不是想把爹媽愁死才甘心,那個破婚,結不了可以不結。”
妹妹的話提醒了鄧一川,鄧一川再也不敢跟父母提借錢的事。他東拚西湊,還從老墨和沈丹那裏借得不少,才買了夫子廟那個二手房。
原以為這樣的努力會得到章小萱一點肯定,沒想章小萱一聽要在夫子廟那種地方買房,嘴巴一下擰歪了說:“鄧一川,別給我丟人現眼,我章小萱還沒掉價到那份上。”
鄧一川剛辯解一句,“那地方怎麼就掉價了?”章小萱杏眼一怒,帶著不屑道:“鄧一川你這市長秘書當的很有成就啊,你去打聽打聽,那地方的房子能當婚房,你還不如把我娶進狗窩裏算了。”
那時候他們已經領證,領證後,章小萱的本性便開始暴露。鄧一川才發現,這是一個很會隱藏的女人,一旦將那層包裝撕開,她的內幕近乎令人震驚。
但後悔顯然來不及,再者鄧一川也不想讓葉芝阿姨失望。他硬著頭皮,心想隻要自己努力,總有一天,章小萱會對他滿意的。
婚最終是結了,可婚後的日子並不好過。
後來鄧一川才明白,房子不過是個借口。就算買一套豪宅娶了章小萱,他也照樣會活在她們母女的奚落和抱怨裏。
不合來自於做人觀念的不同,來自於她們母女無法滿足的那份貪婪。
婚後鄧一川才知道,陳原夫人葉芝嘴裏的小萱,跟生活中真實的章小萱,一點不沾邊。一個是虛構美化了的,而他娶來的老婆,卻是一個讓人叫苦連天的女人。
鄧一川本來沒有換房的想法,換不起。雖說進了政府,當了市長秘書。可他畢竟也是一般公職人員啊,現在房價比胖子身上的肉長得還快,幾乎一眨眼一個房價,換房,做夢去吧。
妻子章小萱卻不這麼想。一聽政府要修樓,章小萱第一個說:“好哇好哇,終於可以離開這狗窩了。”
聽聽,她拿鄧一川父母血汗錢買來的樓房當狗窩。
鄧一川說不可能,別做這夢了。章小萱臉一橫,罵:“鄧一川你還能不能讓我開心點,嫁給你真是倒了八輩子黴,這也不能那也不該,我的青春已經讓你毀了,難道連尾巴你也要毀掉?”
“尾巴?”鄧一川不解地看住妻子,妻子章小萱很多時候說的話,他都有些聽不懂。其實真實的原因不是聽不懂,是不想聽懂。
“青春的尾巴!”章小萱大叫,“鄧一川,我都馬上要三十了,三十,一個女人過了三十歲,全他媽完了,你就讓我夢想成真一次行不?”
“你已經三十三了,當初你瞞了我五歲,五歲,不是五個月。”鄧一川恨恨道。
“靠,鄧一川你找死啊,沒本事倒也算了,就當我那時瞎了眼,竟然說我瞞歲數,不怕天打雷啊。”然後又說,“鄧一川你給我看清楚,這張臉像是三十三歲的女人嘛,像嗎?”
章小萱一急,就拿臉來作證,她自以為那張臉很嫩,很青春,企圖讓鄧一川相信,她是絕沒有騙過他的。
鄧一川木然地盯著章小萱看了一會,道:“像四十歲的。”然後拿起包,出了門。
身後傳來章小萱氣急敗壞摔砸東西的聲音。
“砸吧砸吧,砸掉這個家全都解脫。”鄧一川一邊詛咒一邊往樓下去。
鄧一川能在這幢樓上分得一套,完全是因了市長陳原一句話。
一次他跟陳原下基層調研,同去的還有市政府秘書長也就是市府大管家王維民。他們在下麵呆了一共五天,轉了好幾個地方。回來的途中,鄧一川電話使勁叫響,章小萱瘋了般地打給打。當著二位首長麵,鄧一川不敢接,又不敢關機。一旦關了機,回家肯定沒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