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鄧一川剛進辦公室,屁股還沒坐穩,手機響了。
拿起一看,是紀委那邊蘇芩秘書方亞打來的。鄧一川馬上接通,衝方亞問了聲好。
方亞說:“是一川嗎,上午沒啥要緊事吧,蘇書記讓你過來一趟。”
鄧一川忙說:“沒事,我這班上的,哪有什麼事。是現在過去還是等一會?”
方亞聽出了他的急,道:“要是現在沒事,你就過來吧,蘇書記上午十點前正好也沒啥約見。”
“好的,我馬上到。”
接完電話,鄧一川並沒急著往外走。蘇芩一大早叫他,是啥事呢?他心裏納悶,但從方亞語氣聽,應該不是壞事,而且最近也不應該有啥壞事出現啊。莫非,陳原案有啥新進展了?
一想這個,他的心又難受起來。一直想抽空去探望一下陳原,不管怎麼說,陳原是他成長路上的恩人,雖然探視紀律很嚴,但鄧一川之前跟範鑫森私下說過,現在範鑫森已經榮升為公安局副局長,這方麵還是能通融一下的。
可拖來拖去,到現在也沒去成。鄧一川真怕蘇芩問起,自己沒法交待。
磨蹭一會兒,他還是出了門。經過伊淺秋辦公室時,鄧一川想應該跟她彙報一戸,遂敲開了門。居然見司機彭帥也在,兩人好像在說啥事。
鄧一川沒吭聲,想退步出來。伊淺秋叫住了他:“一川有事?”
鄧一川看一眼彭帥,總感覺這人賊眉鼠眼的,不是啥好人。尤其他眼睛裏兩道總也滅不了的邪光,更讓鄧一川受不了。鄧一川真是不明白,伊淺秋幹嘛找這樣一位司機,現在能當司機的人多得海了去了,一抓一大把。
但又想,調誰當司機,也不是館領導說了算的。博物館這種單位,司機也是吃財政的,雖是工人身份,但也是鐵飯碗。便心道,也活該蘇芩倒黴。
見他半天不說話,彭帥像是識趣似地說:“鄧大秘書是不是有要緊事跟館長單獨談,那我回避一下?”
一聽姓彭的這樣陰陽怪氣說話,鄧一川就知道此人心裏的詭計又出來了。坦坦蕩蕩道:“我就跟館長彙報一下,用不著誰回避。”然後才衝伊淺秋說:“市委那邊方亞秘書打來電話,讓我過去一下。”
蘇芩哦了一聲,旋即又平靜地說:“那你去吧。”
出了伊淺秋辦公室,又見楊眺鬼鬼祟祟站自個辦公室門前,見他出來,馬上閃身進去。鄧一川心裏哀歎一聲,博物館這是啥地方啊,怎麼盡攤上這麼些人?
到了市委,方亞已在等著他。見他進來,方亞起身道:“來的倒是快。”
鄧一川開玩笑道:“方領導召見,我哪敢不快。”
方亞嗔他一聲:“就知道貧嘴,快去吧,蘇書記等著呢。”
鄧一川跟方亞說聲等會見,朝蘇芩辦公室走去。樓道裏依然很安靜,從那些開著或半開著的門裏,鄧一川能感覺到伸向他的目光。一個人一旦成為焦點人物,免不了會引來大家探詢的目光。好在,跟剛出來那一次比起來,鄧一川心裏已經鎮定了許多。
蘇芩果然在等他。見他進來,蘇芩主動起身,說了聲:“一川來了啊,最近忙壞了吧?”
如果在往常,鄧一川會覺得蘇芩這句,不過是口頭禪,跟下屬打招呼的習慣性用語,沒啥實質內容。但今天不同,鄧一川明顯感覺到,蘇芩這話是有所指,是針對他最近接手的驗收工作。
“還行吧,館裏硬要我接受評審驗收工作,雖是前期幫著做資料,但我是外行,需要學習的東西很多,也怕做不好呢。”
“一川知道謙虛了,不錯,這態度值得讚賞。”蘇芩說著話,遞過一杯水來。鄧一川有點受寵若驚。能讓紀委副書記親自倒水,並不是件簡單的事,這裏麵透著很多信息。
按習慣,應該是方亞帶他進來,把倒水什麼的工作做完,然後再出去。今天方亞沒陪他過來,證明蘇芩是有相對隱秘的事要跟他談。
鄧一川端著水杯,心撲撲地跳。
“沒事,叫你來,就是隨便聊聊。”蘇芩大約也是看他不自然,笑著又道。
鄧一川的心還是猛烈地跳。蘇芩不把話頭挑明以前,他想真做到坦然,幾乎不可能。好在蘇芩很快又說話了。
“一川你別有壓力,這次呢,不是代表組織找你,也沒什麼十分要緊的事,就當是找你私聊吧。前兩天查閱一份資料,忽然想起一件事,以前好像也知道一點,但掌握的不是太具體,就想把你叫來,核實一下。一川你知道多少說多少,不知道的呢,就不說。”
蘇芩用這樣委婉的口氣講一堆,鄧一川內心的壓力的確退去不少。現在很難有誰跟他這樣講話了,便主動說:“蘇書記隻管問,我知道的,絕不隱瞞。”
“一川你言重了,也沒啥隱瞞的,你還記得當秘書時陳原同誌跟你安排過一樣工作吧,跟博物館有關。”
“哦?”一聽博物館三個字,鄧一川本能地又警惕起來。一雙眼睛機警地掃在蘇芩臉上,蘇芩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