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詞的喉嚨上好像拱著一塊大石頭,半晌才憋出來一句話,“你去哪了啊?我等了你一天了。”聲音嘶啞得難聽,說出口她自己都有些驚訝。
紀楚含沒說話,摟過她的頭靠在他肩上。他透過槅扇瞧見了一桌子菜肴,那是江詞替他準備的。誰料她最後居然等得惱羞成怒了,把這一桌子菜吃了個幹淨,紀楚含不由啞然,他可是一天都沒吃飯了。
可看到江詞的那一刻,他就不想再多說些什麼了。她紅著眼靠在門前邊哭邊吐,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人心疼。
江詞趴在他肩上抽泣了好一會兒,鼻涕一把淚一把全都糊弄在了紀楚含身上,紀楚含無奈,等著她哭停了,才說:“快起來吧,我都餓死了。”
江詞一想到滿桌子的吃食悉數被吐了出來,一時有些尷尬,她忙說道:“我待會兒去廚房給你做。”
一抬眼,視線掃到不遠處卻停了下來,那裏站著一人身形頎長,翩翩有禮,見江詞看向自己,清澈的眸子俱是溫柔,衝她笑了一下。
江詞禮貌地微微頷首,轉而問紀楚含:“薛銘宇怎麼會來這裏?”
紀楚含拿起手帕替她擦拭眼角的淚痕,說:“待會兒我再和你細說,你歇著吧,我已經派人去準備晚膳了。”
三人坐在房內品著茶,下人呈上來上好的玉螺春,倒在杯中冒著熱騰騰的水汽,江詞望著瓷杯底部沉積的碎茶葉,聽著兩人的對話。
原來當時紀楚含毒發暈倒在湖水邊,恰好被路過的薛銘宇撞見。薛銘宇精通醫術,將昏迷的紀楚含救起,紀楚含正打算報答薛銘宇一番,二人這才一同回到了紀府。
江詞本以為薛銘宇不過是略懂些皮毛,但聽他娓娓道來,倒像是個醫術精湛的。
薛銘宇不過對紀楚含稍加診治,就能看出他之前深受肺疾的困擾,不久前中過蜂毒,而且紀楚含現在身上的毒素,竟也能看出個七八分。
薛銘宇雖是謙遜聲稱自己不過是個雲遊大夫,雲遊四海周遊列國,對醫術略有些了解,但江詞看來,這哪裏是個普通雲遊大夫就能達到的高度。
江詞與紀楚含對視一眼,便知曉他也對這個薛銘宇有些懷疑。這人曾兩次三番與他們有交集,似乎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隻是若是薛銘宇能夠解掉紀楚含身上的毒素,有這樣一個機會,縱然千難萬難也是要抓住的。
紀楚含:“不知薛兄看來,我身上的毒可有解掉的可能?”
薛銘宇:“在下不敢做十足的保證,隻是這種毒我曾經見過,若說完全去除,還需要些時日才行。”
這個回答意思就是說有辦法了,江詞激動地手一哆嗦,茶水從瓷杯裏抖了那麼兩三滴,她忍不住問薛銘宇:“薛公子可知道這是什麼毒?”
薛銘宇皺眉說道:“這種毒藥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隻是在毒發之時會異常痛苦,導致中毒之人發狂發瘋,我雖略有了解,隻是暫時還不知如何解決。”
頓了頓他又說:“我現在擔心的不是這個毒,之前紀兄身上所患的蜂毒還未完全解決,積壓在體內日積月累可能是個麻煩,這次紀兄暈倒在路邊與這蜂毒也脫不了幹係。”
蜂毒?雲煥不是已經為紀楚含處理好了嗎,怎麼會還在他體內殘餘……江詞不由自主望向紀楚含,他見瞞不過去了,歎了口氣說道:“當時你昏迷不醒,我就讓雲煥先醫治你罷了。”
江詞盯著他,目光灼灼:“所以,你體內的蜂毒鬱結在身體裏,已經來不及診治了?”
“是。”
紀楚含平靜得語氣讓江詞又怒又怨,“你就讓雲煥瞞著我?我是大夫,你的肺疾可是我治好的,你怎麼不告訴我,我可以為你想辦法!”
她氣憤於紀楚含的隱瞞,他不想讓自己擔心,這點她知道。可是紀楚含這樣自以為是地以為為她著想,隻會讓江詞以為,他們還沒有到共患難的地步。
“要不是今天薛公子說了,你得瞞我多久?你萬一出了意外怎麼辦?還有你暈倒在荒郊野嶺的,誰來照顧你……”
紀楚含倏地伸出手臂將江詞攬在懷裏,她即將發牢騷的話就又噎了回去。紀楚含靠在她耳邊,小聲說著:“噓——是我的錯,我應該早些和你說清楚,這件事我們以後再說,現在薛銘宇在這裏,你就先不要吵了,好不好?”
潮濕的熱氣噴灑在耳際,江詞伏在紀楚含的肩膀上,恰好看見薛銘宇低頭飲茶裝作沒瞧見這邊,一時間有些尷尬。話說她最近好像麵對紀楚含時,總是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