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以為紀楚含是清醒了,江詞嚇得渾身冷汗都冒出來了,誰料他又闔上眼睛,應該還是醉著的。
江詞心有餘悸,也不敢再趁著紀楚含醉酒戲弄他,於是站起身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將醉成爛泥的紀楚含扶起,踉踉蹌蹌地扶他走至臥房。
每走兩步就要被地上的酒杯絆個趔趄,江詞牙關氣得直打顫,這貨是喝了多少酒,又亂扔了多少酒杯,真是服了。
房門本是近在眼前,硬生生被這些酒壺折騰走了半天,推開臥房的大門,江詞費力地將紀楚含甩在床榻上,身上累得出了一層細汗。
打濕了的裏衣貼合著後背,渾身都不自在。
江詞此刻隻想打個熱水泡個澡,正欲一走了之,但眼角一瞥,紀楚含蹙著濃眉,睡夢中似乎極其不舒服,便自顧自搖了搖頭。
上前替紀楚含脫去織錦短靴,解開發上垂重的翠玉冠,將他的頭貼在玉枕上,又將榻上的蠶絲被蓋在他身上掖好,一係列動作完成後,江詞呼出一口氣,拿來木凳在床邊坐著歇息一會兒。
紀楚含猶自皺眉,麵色微醺,今夜他一人獨飲醉的不省人事,興許是白日裏江詞所說的身邊有內鬼一事幹擾了他。
她理解紀楚含,紀純飛對他苛責冷淡,紀母更是沉醉於佛法對他漠不關心,從小他的身邊總是有莫名其妙的事情發生,被人汙蔑,背上種種罪名,身重無名毒,而他隻有這一兩個可以信任的親信。
現在要讓他懷疑跟隨數年的親信,一時間有些悵然也是應該的。隻是他心中對內鬼是誰,約莫也是有了估量。
她上前為紀楚含輕輕撫平緊蹙的劍眉,眉心鬆開又皺起,眉宇間的英氣凜然,讓人移不開眼。
隻是宿醉過後,怕是要頭疼,江詞想了想,決定起身去為他熬一碗醒酒湯。
她才站起身,紀楚含卻倏地拉住她的手,“別走。”他嘶啞著嗓子說著,手上的力氣突然加大了一層,江詞坳不過他那麼大勁兒,整個人被他一帶,就扯到床上去了。
“紀楚含,你幹什麼!”
江詞忿恨地吼了一聲,她此刻正是躺在了床榻內側,手還和紀楚含緊緊握著,他攥得她尤其緊,怎麼掰也分不開。
江詞吼完了,那邊半晌也沒個動靜,不多時便傳來一片均勻的鼾聲陣陣。再看向他,眉心舒展開了,倒是睡得熟。
折騰了大半夜,一腔怨氣無處可解,江詞索性靠在床榻裏側,把紀楚含身上的蠶絲被扯下來,折成團狀將中間形成一條隔離帶,頭靠著裏側,不過一小會兒,困意翻湧襲來,不知不覺竟然睡著了。
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江詞睜開惺忪的睡眼,炫目的日光透過窗欞灑在木板上,她揉了揉眼睛,突然大叫了一聲,“啊——”
床前坐著一人正安然自若地穿著衣裳,留給江詞的隻是寬厚的背脊,她突如其來的大吼半分也沒有驚擾到他,紀楚含嘴角不自覺笑了一瞬,回首時蹙眉:“大早上的你喊什麼?”
江詞這才回憶起昨夜種種,低頭一看,衣裳嘛,還是昨夜的樣子,半點都沒動,隻是本被她團成一簇的蠶絲被子正蓋在身上,她有些疑惑地看了眼紀楚含。
紀楚含轉身咳嗽了兩聲,“你半夜睡得不安分,踹我踢我還把腿壓在我身上,這些我都懶得和你計較,這被子,後來全被你一個人搶去了,本少爺是一大早被凍醒的。”
真的嗎,江詞額間一片黑線劃過,她的睡姿竟然這麼糟糕,而且還在紀楚含麵前出了這麼大糗,江詞深惡痛絕地捂上臉,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坐了會兒,臉上的紅潮退了,才想好反擊的詞,“我睡相不好這能怪我嗎?!都是因為你喝醉了,非要拉著我的手不讓我走!要不然你以為我想睡在這裏?!”
江詞指著手正義憤填膺地控訴著紀楚含,這一抬眼,紀楚含不知何時坐在了圓桌前,房內站著好幾個人,迎風、雲煥、薛銘宇……他們竟然都在!
丟人丟大發了,江詞的臉頰騰一下地像火燒似的紅了,這些人的視線都掃在自己身上,讓她更加尷尬,江詞低著頭不敢看他們,胡亂地找著自己的鞋子,匆匆穿上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離開了。
紀楚含唇邊染上一層笑意,笑著搖了搖頭。
一屋子人你看我我看你,頗有些尷尬,紀楚含見狀說了聲:“你們不要胡思亂想,讓她難堪,昨晚什麼事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