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杞人憂天(1 / 2)

馬車平穩地徐徐前行,外頭街巷的歡聲笑語不時傳入耳中,一道窗簾的隔絕下,車內紀楚含正閉目養神,手中攥著一根白骨簪子。

這是羽衣坊的老板娘方才遞給他的,當她說江詞正在裏間試著衣裳,他在院內傻站了一會兒,不知道有多激動。自打江詞回秦王府認親後,他們就再沒機會見上一麵。現在竟是難得一次的巧遇,紀楚含倆會地在院內踱步,院內的繡娘不住地打眼看他,還是迎風見狀,歎了口氣無奈地上前詢問:“少爺,可需要到馬車上稍等片刻?”

紀楚含經他提醒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這才瞧見周圍繡娘偷笑的眼神,便掩袖咳嗽了兩聲,匆匆起身上了馬車。他坐在馬車上把玩著那根白骨簪子,那是江詞女扮男裝時束發用的,他一眼便認了出來。玉羽隻道江詞是在裏間梳妝試衣,想必是換了一身行頭。

他猜想著江詞出來時見到他會是怎樣的神情,意外、驚喜或是規避?這樣想著,竟然有些忐忑不安,紀楚含按捺不住心情,想著江詞是否已經出來了卻見不到他,先開車簾,就想一探究竟。

裏間的房門緊閉,燈火通明,窗紙上依稀倒映著她對鏡梳妝的人影,紀楚含正欲放下車簾,卻餘光一瞥,望見了不遠處逐步走進的薛銘宇。

他一襲青衫一如既往,腰間的環形玉佩左搖右晃,手上提著一個關公的麵具,與他周身氣度極為不符,必定是同江詞出來遊玩時硬塞給他的。他現在出現在這裏,直奔著羽衣坊而來,必定是早就知曉江詞身在此處了。

紀楚含唇邊泛起一陣苦笑,差點忘了,這麼晚了,流落在外的愛女方才找回,秦王怎麼可能放心江詞一個人出來。他方才是糊塗了,還想著心有靈犀一點通,他和江詞會在這裏不期而遇。原來她是來這裏等著薛銘宇,她的盛裝打扮也不是為了見自己。可憐他費勁的心思,竟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放下門簾,紀楚含有些疲乏地吩咐:“迎風,回府。”

迎風頗為不解,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紀楚含是想見江詞的,可現在等了這麼長時間,怎麼就突然又要走了。他正欲請示詢問,但瞧見不遠處漸近的青衫身影,不猜心中也明白了大概,遂搖搖頭駕著馬車快速離開了。

車內紀楚含凝望著手上的白骨簪子,簪子在手心中倏地看不真切,視線愈發模糊,他撫額,揉著發痛的眉心。這幾日身子總是出這樣的狀況,算是老毛病了,雲煥隻道體內毒性愈發擴散,隻得輔以藥物暫時壓製。他今夜是忽然想到這身衣裳還未取回,此行出來得倉促,竟是忘記吃雲煥配製的解藥了。

紀楚含整個人靠在牆上閉目休憩,一陣頭疼欲裂的感覺翻湧而上,手上的白骨簪子不受控製地掉落在地,掉在偏僻的犄角旮旯。他艱難地起身,費力將簪子撿起,在起身的一刹那體內熱血上湧,渾渾噩噩失去了意識。

莊嚴肅穆的紀府大門近在眼前,迎風翻身下了馬車,對著車窗恭謹地說道:“少爺,到府上了。”

半晌卻未得到回應,迎風頓覺不妙,上前掀開車簾,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大跳。紀楚含神誌不清地倒在地上,眼底皆是烏青,唇色蒼白得毫無血色。但迎風不敢聲張,府內耳目眾多,此時去找雲煥才是最好的選擇,迎風思忖片刻,於是到車廂內將紀楚含的身子擺正,坐上車頭調轉方向,快馬加鞭直奔雲煥的府邸。

羽衣坊門外,這夜的遊玩因著一小段不和諧的插曲而無疾而終,江詞沒了興致,不願再強顏歡笑,薛銘宇心中有了七八分了然,便也不再強求,乘馬車送江詞回了秦王府。

翌日,江詞照舊一大早去給秦王請安,因昨日碧蓮的事情,多少有些生分,江詞雖是努力裝成一切如常,細微的差別卻還是沒逃過秦王的眼裏。

秦王見此,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你在氣些什麼,但我年紀大了,太後前幾日還曾想著為我續弦,我本是推拒了,她又三番四次地說起。這樣也好,府上抬了位小妾,又懷了身孕,太後她老人家沒什麼可說的,以後就不會有人拿正妻的身份壓製你了。”

原來秦王是這樣考慮的,江詞不由啞然,秦王考慮得周到,若是他坳不過太後的懿旨而續弦,嫁進來的那位是正妻之位,地位在江詞上頭,恐怕處處看她不順眼暗地裏使絆子,現在抬了碧蓮做小妾,她這身份卑微,哪能欺負到江詞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