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前,秦家。
“日出東南隅,照我秦氏樓。秦氏有好女,自名為羅敷。”
後花園楊柳依依,海棠兀自綻放,落英繽紛。秦茜謠指尖撥弄琴弦,輕吟淺唱,琴音如潺潺流水般悅耳動聽,悠悠揚揚,又如山泉從幽穀中蜿蜒而來,緩緩流淌。
一曲終了,滿院萬籟俱靜,隻餘風聲穿過竹林傳來的回聲,秦茜謠放下古琴,眼前倒是出現了一位不速之客。
“素聞表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果真是百聞不如一見,當得起這京城第一美人的名頭。”
冷鏡丞笑著稱讚,毫不客氣地走到石桌前坐下,臘月謹小慎微地看了秦茜謠一眼,見她沒什麼反應,才上前為冷鏡丞沏了一壺茶。
這一幕沒有逃過冷鏡丞的眼睛,他打眼一看,臘月纖細的手腕上留有幾處淤青,深得淺得,有一大片。冷鏡丞端起茶杯時不由笑道:“表妹近來脾氣怎麼這麼燥,彈彈琴修身養性倒是好,平日裏也要多喝些茶降降火氣才是。”
秦茜謠先是瞪了臘月一眼,這個小妮子就知道耍小聰明,巴不得攤開傷給外人看,臘月冷不防接觸到那縷視線,瑟縮地急忙整理衣袖掩藏手腕上的傷處。秦茜謠見此,心情稍微好了一些,笑道:“表哥管的閑事未免也太多了。”
冷鏡丞絲毫不在意她話中譏諷,淡淡道:“就算我再多管閑事,也是為了表妹你好。近來表妹不外出,整日窩在閨房中,若是憋出病了可如何是好,外頭都在傳你得了失心瘋,你難道不想出去打爛那些亂嚼舌根的臭嘴?”
“我不在乎。”
冷鏡丞聞言卻是笑了,“是嗎?既然表妹不在乎,就把手上的絲帕鬆開,你再這樣揪扯,恐怕就要撕爛了。”
秦茜謠麵色不改地鬆開絲帕,上麵的褶皺皺皺巴巴地蜷成一團,怎麼也撫不平。秦茜謠不由蹙眉,然而越努力鋪展它越適得其反,心緒就越焦躁,怒氣翻湧而上,她控製不住用力撕扯著絲帕,偏偏怎麼也撕不開。
她將絲帕扔在地上,金縷鞋毫不留情地用力踩著那方絲帕,踐踏得愈發用力精神就愈發亢奮,體內升騰起一股子奇異的滿足感,直到把腳下那方絲帕踩得模糊散爛,身子也沒什麼力氣了,她才停下。
麵上起了一層細密的薄汗,麵頰兩側發紅,像是染了一層胭脂,更添仙姿佚貌,傾國傾城貌,驚為天下人。
臘月遞上一塊嶄新的素色手帕,戰戰兢兢地替她拭汗。秦茜謠滿意地任由她擦拭,忽而注意到緊緊盯著她的冷鏡丞,眼中幾多訝異,盡是不可置信,她才意識到,她方才在外人麵前失態了。
冷鏡丞不過愣了那麼須臾,忽地撫掌大笑:“表妹,你現在還說自己不在乎?外界在傳表妹你得了失心瘋,我還當是謠傳,若不是親眼所見我也不會相信,誰能想到這堂堂京城第一美女發起瘋來,竟和這鄉野潑婦別無二致。”
他笑得愈發開懷,秦茜謠被他的笑聲氣得眉心突突直跳,一陣頭疼欲裂,冷鏡丞見她不對勁,才止住了笑聲,“表妹,我是在說笑呢,你可千萬別介意。”
“知道了,臘月,送客。”秦茜謠撫額,怨恨地咬著後槽牙,從牙縫蹦出這幾個字,站起身就匆匆地欲向閨房內走去。
冷鏡丞起身攔住她,“等等,表妹,我話都還沒說完呢,你走什麼?”
麵前的路被擋住,秦茜謠停下腳步,站在原地,“表哥還想說什麼?”
“聽說你就要和紀楚含籌備婚事了。”
他總算是提了一件開心事,秦茜謠不由莞爾,心尖上的陰鬱一掃而光,一想到不久後就要嫁給紀楚含,麵上藏不住得開心,“是啊,到時候還請表哥來喝上一壺喜酒。”
冷鏡丞麵色故作為難,“喜酒我當然要喝上一喝,隻是你和紀表弟的婚事能否順利籌辦還未可知。”
“你這是什麼意思?”秦茜謠挑眉,麵色不悅,冷鏡丞見狀便笑道,“就算紀秦兩家已經訂親,但是表妹可別忘了,這中間還有一個江詞,我那紀表弟喜歡江詞,而且,表妹可還不知道,江詞現在麻雀變了鳳凰,是秦王失蹤多年的愛女。你說,紀家是會看重當今秦王的勢力,還是你這個小小的娘家?”
原來這個江詞竟然還陰魂不散,老早聽說江詞離開了紀府,她還在暗地裏開心了許久,沒想到這個小賤人竟然一朝翻身成了秦王的女兒。聽說皇帝欽封秦王之女為懷玉郡主,竟然是她,竟然是她這個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