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血泊(1 / 2)

看著江詞神誌不清,冷鏡丞站在一側沉著臉不語。

他向來恃才傲物,除了在家世上還沒碰過什麼釘子。冷鏡丞認為,紀楚含靠著家世踩在他頭上踩了大半輩子。既然紀楚含棋藝精湛,他就偏要苦心造詣,使盡手段在圍棋上和紀楚含持平。

可直到江詞的出現,他又回到了那個被紀楚含踩在腳下的表少爺。他棋差一招,在世人麵前丟了臉;他被江詞設計陷害,多年累積的名譽毀於一旦。他成了世人眼中的笑柄,而江詞即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後悔不及,冷鏡丞有時會想,若是那日在麗春苑偶然得見她時,悄無聲息地殺了她,也就不會再生出這麼多事端。

更要命的是,她痛苦掙紮的神情落在眼中,他忽然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生米煮成熟飯,什麼毀了她的名聲,那是他咽不下的一口怨氣。而這些竟是全都源於他對江詞求而不得的愛意。

懷中帶著一個藥瓶子,這是他從一開始就給自己留的後路,冷鏡丞攥著那瓶瓷瓶子,唇角的笑意忽而有些苦澀。他上前,捏著江詞的下巴,將解藥送入江詞的口中。

見江詞麵色逐漸回歸正常,冷鏡丞不自覺鬆了一口氣,懊悔之餘又覺得悵然。江詞的衣擺有些散亂不堪,夜裏風涼,他不忍她單薄的身軀暴露在空氣中。

他伸手正欲為她擺正衣襟,疾風刮過,一記拳頭卻毫不留情地打在冷鏡丞臉上。冷鏡丞站起身,麵前站著雙眼充血的紀楚含,他神情忿忿,眸中是藏不住的怒氣。

冷鏡丞見此,倏地一笑,毫無所謂地抹去嘴角上的鮮血:“表弟好好的不在宮宴上待著,到這裏來做什麼,壞了我的好事。”

這話落入耳中,尤為刺目,原以為冷鏡丞起碼還存著一份良知,不曾想卻敢在天子腳下做出這樣的事情。紀楚含眸光一凜,殺氣四伏,一句廢話也不想和他說,進宮前不可佩劍,他隨手拿起一個竹竿就發了瘋似的打向冷鏡丞,平日裏他暗戳戳地做些小動作也就罷了,現在居然敢對江詞意圖不軌,他絕不會再手下留情!

然而這邊的響動已經吸引到了外人,尤其是正在四處尋找偷聽之人的元祈,他趕到時,紀楚含和冷鏡丞正打得不可開交,地麵上躺著蜷縮在一起的江詞,意識混沌,形容狼狽。

元祈在心中暗歎紀楚含的粗心,他約莫也是猜到發生什麼事,方才偷聽的人必定也是江詞了。這個冷鏡丞好大的膽子,居然膽敢在皇宮做這等事,真是目無王法!他袖中藏著一把匕首,還是前些時日花了重金打造的,未曾開鋒,現在正好了。

“接著。”元祈拿起匕首扔給紀楚含,紀楚含接過,一把砍斷冷鏡丞手中的竹竿,冷鏡丞沒了武器,一瞬間就占了下風,不過三招之內,就被紀楚含一把匕首擊中腹部,挾製在原地。若不是身在皇宮,紀楚含就想此時此刻殺了他!

但理智告訴他不能,他長呼一口氣猶覺得不解氣,又拔起匕首捅了他一刀,冷鏡丞腰間汩汩地流著鮮血,麵上卻還在笑,“表弟,你就算殺了我,也改變不了江詞是我的事實!”

他居然還有臉麵理直氣壯地說出這種話!紀楚含渾身氣焰上湧,怒氣更盛,他明知冷鏡丞是在激怒他,但他不受控製地拿起匕首再捅了他一刀,這一刀尤其深,若是再拔刀出來,隻怕是要沒命了。

元祈生怕他在這皇宮中殺了人,手中攥起一顆石子擊落紀楚含的手腕,道:“你神誌清醒些,待會兒侍衛就循聲過來了。”

紀楚含才如夢初醒,他咽下滿肚子的怨忿,再不看冷鏡丞一眼。此刻的江詞還躺在雜草中,衣著沾滿了青苔泥土,他望見她掙紮的神情,倏地心口一痛,走上前抱起江詞。江詞便任由他抱起她,直往他懷裏鑽,闔著雙目眼角卻無聲地流下一滴眼淚,紀楚含知道,她是清醒了。

這才過了多久,就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都怪他不好,他總是不能保護好她,來得晚了,才讓她受著這些折磨。

元祈道:“你們先去東宮。”江詞現在這副樣子著實不能先見人,紀楚含便抱著江詞走著,她悄聲地靠在他懷中,一言不發,一路上眼淚滲透了紀楚含的裏衣,他察覺這,卻也一句話也沒說。

他們走到東宮,早有人在門前接應引路,紀楚含將江詞緩緩輕放在床榻上,江詞卻勾著他的脖子,怎麼也不下來。他不敢多說一句話,生怕說了什麼就戳中她的痛處,隻得安安靜靜地坐在床榻邊,維持著這僵硬的姿勢,手臂發麻了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