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迎風走後,江詞忐忑著一顆心,琢磨著該怎麼安慰一番紀楚含。
縱然紀純飛待紀楚含再不好,也是他的生父。紀楚含表麵上雖是不說,但對紀純飛怎麼說都是有血緣情誼罷。
靜默,江詞剛待開口,紀楚含就打斷她,神情疏淡:“你不用說了,都說骨肉親情血濃於水,但他從來可有為我想過半分,這麼多年我為他做了這麼多事,權當是還了他二十年的養育之恩了。”
他既然想通了,江詞放下心。隻是紀楚含同皇帝這樣相像,這件事怎麼想怎麼怪異,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情,到底要不要說與紀楚含聽呢。畢竟這隻是一個猜測,又是毫無根據,江詞順口這麼一說,萬一毫無幹係,豈不是平白給紀楚含添麻煩嗎。
她猶豫著難以啟齒,卻聽得紀楚含說道:“小詞,我要先回紀府處理一些事情。”
話音剛落,江詞已經不受控製地站起身,喊道:“不行!”方才散亂嘈雜的思緒在腦中蕩然無存,紀楚含必須留在王府,她現在隻想著要醫治好紀楚含,而她的血是最好的解藥,若是他離開王府,又回到紀府那座牢籠,那她付出的一切豈不是就前功盡棄了。
“你現在體內的毒性難以控製,我和銘宇好不容易想出法子來,你得乖乖留在王府,等我們把你的傷醫治好。現在初有成效,你若是走了,這毒萬一再惡化怎麼辦!”江詞說著,激動地說話都不利索,但看向紀楚含,他神情卻沒有絲毫變化。
紀楚含忽而笑了,笑得雲淡風輕,耐心地說道:“但我需要回去,府上有些謎題還等著我去解開,而且,我若是遲遲不回去,你一個姑娘家的名聲該怎麼辦。”
他的笑意明朗讓江詞更加煩躁,江詞心亂如麻,蹙著娥眉說道:“什麼狗屁名聲,我一點都不稀罕!這樣吧,我隨你一起回去,萬一你毒發的時候,我在你身邊,也好有個照應……”
“你知道,我不想我毒發的時候你在我跟前。”紀楚含淡淡地說,江詞聽在耳中,倒有些愕然。
他說:“我也不想你隨我一起去紀府,那是個是非之地,我不敢保證你在我身邊寸步不離,你若是發生了什麼意外該當如何。倒不如留在王府,在這裏,才能保證好你的安危。”
江詞見他執意如此,沉寂了半晌,反倒冷靜下來,“所以你是說一定要離開了?”
“是。”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紀楚含道:“即刻動身。”
“不吃個午飯再離開嗎?”江詞雙眸灼灼地盯著他,紀楚含一時有些於心不忍,生怕再多看她一眼就會改變注意,他別開眼去,道:“不了。”說完就挪動起步子,腳步疾疾。
他寬厚的背麵對著江詞,頎長瘦削的背影越走越遠,走到院門處才覺得不對勁,靠著院門扶了一把,還未來得及回頭,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麵上。
不遠處的芍藥看見了這一幕,嚇得額上冷汗冒出了一片,匆匆扶起紀楚含,朝向江詞喊道:“大小姐,紀家少爺昏倒了!”
江詞卻不疾不徐地走上前,麵上波瀾不興,毫無意外。芍藥不知道她這是怎麼了,大小姐一向關心紀家少爺,現在怎麼這般冷眼旁觀呢。隻聽得江詞言語淡淡,“我來扶他,你去把薛公子叫過來,就說我有要事找他商議。”
芍藥呆滯地領了命令,轉過身前去找薛銘宇。
江詞一人吃力地扶起紀楚含,旁邊的丫鬟們見狀,上前正欲攙扶,卻都被江詞拒絕了。她扶著紀楚含艱難地,一步一步走向臥房,將他輕手輕腳地擺放在床榻之上,又為他蓋好被子。一切準備就緒,她就坐在床頭,靜靜地看著他。
方才她見紀楚含執意如此,就拿出隨身攜帶的安神香,施在了紀楚含身上。這安神香是她近來研製的升級版,無色無味,她不過是悄悄塗抹在了紀楚含的袖擺上,不消片刻就起了作用。江詞本想著讓紀楚含留在王府好為他診治,但既然紀楚含執意如此,那她也隻好出此下策。
不多時,薛銘宇就趕到了臥房中。他看見紀楚含倒在床榻上沉睡,還以為是他體內的無名毒又發作了,心中微訝。
江詞背對著他,聽見他漸近的腳步聲,說道:“銘宇,之前同你商量好的對策,可能要改一改。”她轉過頭,忽而淺淺一笑,裹挾著無限風華。
秦王府門前的守衛一散,這丞相府的自然也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