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貴妃醒了,皇帝也放下了手中的毛筆。
她睜開眼,瞧見殿內多了兩個人,眼中流露出些許驚訝。探尋地望了一眼皇帝,尋求一個解釋,皇帝走上前,擺了擺手示意那兩個扇風的宮女離開。董貴妃麵色頓時有些不悅,“皇上,臣妾覺得這屋子裏太悶了。”
皇帝立時會意,便咳嗽了兩聲,又把那兩個才走的宮女叫回來,繼續為董貴妃扇著風。皇帝對董貴妃一向寵愛,董貴妃又恃寵而驕,關雎宮殿內的宮人們早已習以為常。
董貴妃耳邊吹著風才覺得滿意,“皇上趁著臣妾午休在做什麼呢?”
皇帝提此頓時來了興致,“愛妃一顰一喜即是絕代佳人,美如畫中仙,朕一時興起,為愛妃做了一幅畫。”
皇帝說這麼肉麻的話真是耳不忍聞,江詞渾身打了一個哆嗦,卻見董貴妃也被逗得笑了,“那皇上可畫好了,拿來給臣妾瞧瞧。”
兩個宮人便左右兩側,端著畫軸的一側,這一幅美人側臥圖立時便呈現在眼前。
皇帝的畫工亦是不容小覷,畫中女子花容月貌粉妝玉琢,許是沉睡之中讓她平日裏的傲氣少了些許,看起來不似平時那麼淩厲。但神情恬靜之下,眉目是疏淡的、冷漠的,形似卻神不似,這份神韻,江詞怎麼看都不像是董貴妃。
她看了一眼元祈,想要看看在他麵上會不會看到相同的想法,卻見元祈神情中了然於胸,似是對這一切皆是意料之中。她不由若有所思,轉而看向董貴妃,不過須臾間就沉了臉色,再不多看那張畫作一眼。
皇帝還未曾察覺,說道:“愛妃可喜歡?這幅畫就掛在案台後的牆壁上,讓每個來過關雎宮的人都欣賞一番愛妃的傾城容貌——”
“皇上。”皇帝的一番慷慨激昂的論調還未結束,就被董貴妃打斷,她神情懨懨,似是有些倦了,但她其實才剛醒,背過去的那張臉眼神中俱是不耐,但卻沒讓皇上瞧著,她說道:“臣妾覺得不舒服,勞煩郡主為臣妾瞧瞧,皇上您和四殿下先出去吧。”
寵妃無度,竟然到了被妃子趕出宮的地步,但皇帝卻沒有發怒,他滿懷關切地詢問,“愛妃可是哪裏不舒服,來人,即刻去將太醫院的太醫都給朕叫回來!”
“皇上!”董貴妃這回是裝都懶得裝了,不耐煩都集聚在聲音之中,“這關雎宮小的很,臣妾隻想自己一個人待一會兒!”
話音剛落,這大殿之內頓時便寂靜無聲,皇帝當眾被拂了麵子,臉色自然是不好看,周遭氣壓低的嚇人,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會發火時,他卻什麼都沒說,便離開了。
殿內的宮人們頓時便鬆了一口氣,董貴妃望著皇帝漸遠的背影,心頭卻湧起一陣悔意,她有點太過了,過於驕縱,若是皇帝的忍耐到了極限,那她的命運隻會變得更慘。她不由看向元祈,方才她是怨氣太過,情緒失控。卻見元祈漫不經心,她知道他也是在告訴她,她做的太過了。
但是,那副畫像明顯就是趙皇後的翻版,她從中完全找不到自己的半分影子,她又氣又怨,十足的不甘心,她在深宮之中,猶如牢籠中的金絲雀,陪了皇帝三年,她仍舊是趙皇後的替身,卻還是抵不過一個二十年前的死人。
但她現如今這樣放肆,要知道這世上與趙皇後相像的人就算再難尋,也不是不好找的。一旦她受了冷落,元祈即刻就會去尋找新的替代品,她從寵妃淪落為廢妃,不過在皇帝的一念之間。
董貴妃暗忖許久,這下子卻是真的頭疼了。元祈在殿內待了一小會兒,看她大概是想得明白了,便從檀木椅上起身離開了。
大殿內除去宮女就隻剩下江詞和董貴妃二人,江詞看她一直以手撫額,擔心她是真的不舒服,便湊上前問道:“貴妃娘娘,可是身子何處不適?”
董貴妃放下手,靠在躺椅上,神情懨懨地說道:“不是,隻是午休才醒來,脾氣有些大,讓郡主見笑了。”
“……娘娘客氣了。”
董貴妃不語,江詞便又試探性地問道:“娘娘可要懷玉號個脈瞧上一瞧?”
董貴妃闔上的雙眼一瞬間睜開,輕輕地笑了一聲:“不必了,勞煩郡主從王府趕到王宮來為本宮穩胎,本宮這是頭胎,沒什麼經驗。等到了第二胎,就不用再麻煩郡主了。”
江詞:“……”到時候你想讓我我也不來好不?江詞朝天翻了個大白眼,臉上笑嘻嘻,心裏媽賣批,“既如此,娘娘先歇著,懷玉就先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