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詞找了許久,終是在羽衣坊看見了董貴妃。
原來她是自己先過來了,害江詞白擔心了一會兒。
又見了羽衣坊的玉羽,一回生二回熟,她倆也算是熟人了。琳琅滿目的衣裳式樣,讓董貴妃挑花了眼,她流連地在一排排衣裙前輾轉,試了一件又一件,接連買了十來件,這一買,一千多兩銀子就沒了,土豪就是不一樣。
江詞坐在正廳之中喝著茶,玉羽瞥了一眼董貴妃,不由笑道:“姑娘這回不挑一件衣裳帶走麼,繡娘新趕製了一件玉瓷白羅裙,繡的是初冬的紅梅,玉羽都想自己留著了,奈何玉羽混跡於市井,早就沒了這分清麗的氣質,姑娘不若瞧上一瞧,若是喜歡,就送與姑娘了。”
白送,還有這等好事,江詞便有些猶豫,卻聽得玉羽說道:“姑娘給玉羽帶來這麼大一筆生意,送你一件衣裳又何妨,姑娘就不要推辭了。”
說話間,董貴妃已經從裏間換好衣裳出來了,江詞看她手上提著一大摞,就上前替她接了一把,玉羽帶過來那件羅裙,江詞瞧了一眼就覺得甚是喜歡,和玉羽道了聲謝,二人就找來馬車離開了。
車輪滾滾前行,天色晚了,江詞不覺有些困倦,但看董貴妃靠在牆壁上,便有一搭沒一句地閑聊著,“雲煙,你那時候怎麼突然就走了啊,消失得無影無蹤的,當時嚇得我啊……你既是懷著身孕,就不要四處亂跑了啊。”
董貴妃便笑了笑,“我看著你半天沒跟上來,還以為你跑到我前頭去了,就自己問了路先去了羽衣坊。裏麵的衣裳都好看得緊,我昏頭轉向的,就忘了派暗衛知會你一聲了。”
江詞點點頭,“你沒事就好。”
一路無言,她攥著腰間的玉佩,總覺得董貴妃有事情瞞著她。
翌日,聽聞蒙古可汗的二兒子不日已經來到皇宮,宮中在籌備著接待完顏玦的宮宴,為此忙得不可開交,這位二兒子據說來頭不小,是眾多兒子中蒙古可汗最為欣賞,草原上的巴圖魯,即是勇士的稱號。但偏偏他的母親還是位漢人,所以有幾分漢人的血統,不如蒙古人那般模樣粗獷,和一貫的蒙古人有幾分不同。
本以為隻有這一位過來,但沒想到可汗的小女兒烏蘭格格也悄悄地跟過來了,小格格年紀不過十六,卻直言要找一個漢人男子做夫婿,隻說草原上的蒙古人模樣不好看,從小打大她是看著她二哥長大的,審美就按照他二哥來,正好是漢人的標準。
此番前來,八成也是來找一個模樣周正的公子哥來做夫婿的。
皇帝本來是不想接待蒙古的這二位的,但若是蒙古國是想要和大都聯姻的話,正好就省去了打仗的麻煩,至於上貢這些就都變成了小問題,皇帝自然是樂得清閑,思來想去,便決定舉辦一場宮宴,好好盡一番地主之誼。
即是要為烏蘭格格挑選夫婿,那就少不了世家公子的出席,為此此次宮宴又邀請了諸多王孫貴族,世家小姐也少不得。
皇宮今夜便尤其熱鬧,歌舞升平、推杯換盞,江詞作為一介郡主,當然也跟著來了,她還瞧見了許久未見的薛銘宇,遠遠地向他打了個招呼,薛銘宇便衝她淡淡一笑。
這點小互動逃不開有心人的眼裏,紀楚含為自己斟了一杯酒,這席位是他安排的,他覺得礙眼,將這兩人隔了老遠。但還是沒擋住,這麼遠這倆人眉目傳情。也沒擋住,有些人是一定要坐在皇位正下方,他的旁邊。元祈朝他舉杯,似笑非笑,“長兄這酒怕是和旁人的不太一樣吧,其中滋味隻有長兄自己清楚,臣弟敬你一杯。”
紀楚含假笑著,一飲而盡,忽聽得太監通傳,正是完顏玦和烏蘭格格來了。
完顏玦一身蒙古服侍,麵容承襲了漢人的俊秀,英姿颯爽,腰間別著一把蒙古刀,刀鞘上有環,環上綴著一條絲絨帶子。烏蘭格格長相清麗可人,頭上垂飾是大珊瑚,額間掛著一條吊墜,最中間是雞心鬆石,走起路來搖搖晃晃、清脆動聽,這樣繁瑣的頭飾,若是旁人戴著必定會顯得累贅,但在她頭上卻異常和諧。
他們二人並肩走來,帶著草原兒女身上的灑脫不羈,二人拱手向皇帝請安,殿內眾人頓時議論紛紛,須知麵見皇上,可是要下跪的。就算他們是初來乍到,但使臣不會不告訴他們這些規矩,這是明知而刻意為之,挑戰天朝的權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