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夫的血淚灑滿了茶馬古道——其實,這隻是茶馬古道的一個斷麵。141年前,法國傳教士阿爾芒·戴維神父從茶馬古道走來,這裏發現了“最不可思議的動物”——大熊貓,而一個珍稀物種的背後是一個神秘的天堂,茶馬古道上的傳奇與浪漫也由此被開啟。
前不久,我又一次來到夾金山深處的鄧池溝。一個偌大的、中西合璧天主教堂矗立在這裏,同行的一友人圍著教堂走了一圈,她驚呼:“法國人怎麼會選中這個地方建教堂?”
之所以深山有教堂,是因為教堂旁邊有一條古道。據專家考證,這條古道實際上是最早的靈關道,也稱大川古道。是小金縣、寶興縣經蘆山縣大川鎮到成都的便捷小道,由於後來有了寶興通往蘆山的大道,在民國時期成了販運煙土的“走私通道”。別小看了這條早已廢棄的古道,在西方探險家、生物學家的眼裏,這條發現大熊貓的古道充滿著神秘色彩。
踏上古道,追尋戴維當年的“神秘之旅”,在螢火蟲飛舞的晚上,我到了蘆山縣大川鎮。在大川鎮口,邂逅兩位乘涼的老人,一打聽,他們與鄧池溝教堂有著不解之緣。王天明,當年在鄧池溝教堂教會小學任教;竹節順,其曾祖父竹永年是1902年教堂擴建時的繩墨師,至今在教堂的脊梁上,還有當年繩墨師的名字。年近九旬的王天明告訴我,走在這條路上,經常看到大熊貓蹲在樹上睡覺。除了大熊貓之外,還有其他很多動物,如小熊貓、野牛等。
聽說我要翻越大甕頂,竹節順自告奮勇要為我當向導。次日淩晨6時,吃了早飯,作些必要的準備後,我們走在路上。從大川場鎮到聖堂溝,經銅廠河到海拔3000米的大甕頂隘口,折轉向西,下到山腰處,即是鄧池溝教堂。
從大川場鎮到大甕頂山腳有20多公裏,從戴維日記看到,這段路他走了一整天。而眼下已有一條簡易的礦山公路,汽車把我們送到了山腳。
“以前這裏有一個大的幺店子,無論上山的還是下山的,都得在這裏住一晚。”義務向導竹節順指著一片廢墟告訴我。
穿過聖堂溝,我們行進在一條黃葉鋪就的路上。青樹十分堅硬,就是它的葉子,也是多年不腐,而上山的路上,幾乎全是青樹,黃葉鋪成的金黃色小路直達山頂。在聖堂溝口,火辣辣的太陽照在我們頭上,“油都要曬出來!”誰知,一走進青林,高大的樹木遮天蔽日,林蔭道上涼風習習,令人十分舒暢。
4個小時後,我們到達了大甕頂隘口,從隘口往上看,海拔3600米的山頂猶如一口大鍋,倒扣在我們頭上,當地人稱之為甕頂山。
“以前這裏的小路有24盤,現在路已被衝毀了。”順著竹節順手指的方向,隱隱約約看出掩藏在樹叢中的小路。我們隻得另辟新徑,沿小溝飛奔而下。
好在路邊有看不盡的奇花異草,紅得醉人的野草莓香氣撲鼻……賞花吃野果,結果“招蜂引蝶”,一隻野蜂看到我們“闖”進它的家園,勇猛地向我們撲來,在我的左手食指上狠狠地蜇了一下,留下了一根長長的毒刺後飛走了……
痛並麻木著,而“災難”還未結束,高懸的太陽一下隱藏起來了,豆大的雨點又砸在我們頭上,起初我們還在樹下躲雨,但大雨讓我們無處躲藏,隻得淋著大雨向前,一個個成了落湯雞。竹節順說:“這是過山雨,說來就來,說停就停。”果然,雨還未停,太陽又出來了,山崖上出現了一道道美麗的彩虹。
太陽曬在頭頂上,但雨後的山路十分濕滑,我們似乎在進行跌跤比賽,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好在全都有驚無險。到了晚上7時許,我們安全抵達鄧池溝天主教堂,穿越了戴維發現大熊貓的“神秘之旅”。
曆史就這樣一次次被虛構掩埋,而又一次次在塵土飛揚中浮出水麵,重現江湖。一部大熊貓自然史,“自然”有它可以追溯的淵源,透過入眼的景觀,我們依然能夠感受到自然的視線盛宴和曆史深邃的偉大力量;一條隱秘的古道,將現代大都市成都和大熊貓最後的“伊甸園”緊緊連在了一起。
在這條古道上,浪漫和傳奇還不僅是發現大熊貓,在古道上我還不時發現還有人工挖成的壕溝。竹節順說:1935年6月,中央紅軍長征經過蘆山,九軍團在大川佯攻邛崍、大邑,掩護主力紅軍翻越夾金山,後撤至寶興,走的就是這條古道,中央紅軍在這裏奇跡般地甩掉了敵人的圍追堵截,在夾金山下兩大主力紅軍隊伍勝利會師。
我們行進走在大川古道上時,不時從空中傳來一陣轟鳴,抬頭一看,一架銀灰色的飛機拖過一道美麗的弧線,消失在山那邊。別看竹節順沒有多少文化,但他知道這條航線是二戰時期開辟的,那就是有名的“駝峰航線”,現在從成都飛往西藏和南亞的飛機,走的就是這條航線。“雪山藏飛虎,大地掩英魂。”在大川古道深處的萬畝杜鵑林海中,還有“二戰”期間失事飛機,11名美國“飛虎隊”戰士長眠於斯。
湮滅的大川古道,還有多少浪漫和傳奇期待我們探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