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如聞大赦連連道是,瞬間化為黑霧消失不見。
空蕩蕩的鶻鴆殿裏冷清得要命,平日裏根本沒人敢進來,也就大祭司和幾個心腹稟報異動的地域,聽來也無趣。
多久以前就習慣了……
側了個身子手裏緊握住那血色的珠子,遍體的黑羽微微顫動,不知是起風還是受了情緒的幹擾。
冰冷的空氣裏夾雜了一絲熟人的氣息,烏鴆極不情願地斜倚著身子,但卻仍舊閉著眼睛也不說話。
“桀桀桀……都過去這麼久了,你居然還是不想見我。”尖銳得有些刺耳的聲音飄蕩在大殿中,顯得有些空靈,使人分辨不得聲音的位置所在。
石榻上的人聞若未聞,似是睡著了般。
許久,殿內上空才出現一抹暗灰色身影,輕輕落在石榻旁,停住。
烏鴆緩緩睜開眼,卻不像是在看他,眼中的悲涼時隱時現,不含任何情緒:“我沒有。”
灰色長袍中擁有著與烏鴆一模一樣的眼睛,聽到這話,眼角閃過一絲不屑。
“若是回到以前,我也不見你是這幅德行,不管是老峰主在的那會兒還是那狼女沒死那時。”
仍舊不語。
灰袍底下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這幾個的死可都是因我而起,你就不想殺了我一解心頭恨麼?”
再度閉上眼,眉頭緊皺著,似是不想再看到任何人任何事。
渾身都散發著陣陣的戾氣,嘴角上揚。還就不信了,你能憋得住多久?真是好笑。鶄羽冷笑著,上前狠狠抓住石榻上人的衣領,逼其與自己對視:“浮姻對你壓根沒那心思,你卻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怎麼樣?你說,逼死她的,是誰呢?”
一點點靠近麵前的人,眼中滿是狠意,尖銳嘹耳的嗓音一字一句:“是你吧!”
猶如冰涼的針鋒深深地紮在心底那未愈合的傷口,重新滲出斑斑血跡,臉上一片慘白,滿眼皆是痛苦。
輕舔自己的小指,鶄羽似是很滿意他的反應,眼中流著一絲得逞。
“不妨,再告訴你件事,同她與你一般,她在我看來,惡心極了啊,哈哈哈!”
石榻上的人直起身子,死死盯著他,白眼球上布滿了血絲,反手狠狠掐住鶄羽的脖子,渾身除了殺氣就是陰冷。
“鶄羽,你去她麵前懺悔可好?”手上的力道不斷增大。
仿若未聞般勾起那輕蔑的嘴角,似是嘲諷:“桀桀桀……你忘了你答應過浮姻什麼了?”
再次僵住,手指骨頭咯啦作響,卻還是緩緩從那衣領上滑下。
大笑而去,整座大殿隻留一具猶如失了七魄的空殼。
揮之不去的聲音日日夜夜纏繞在腦海,它是一種痛,一種回憶,一種曾經……
那時,是幾百年之前的?可能也忘記了。
狐族與狼族還沒分裂,兩族族長也沒禁止通婚,整個天下一片祥和。身為外族大使的她揪著狼王的衣袖跟在身後屁顛屁顛地跑,都是剛過百歲滿月的小孩,自己站在父王身旁學學大祭司的樣子斯文有禮。宴會開始,這小丫頭居然想跟狐王的兒子比試,第一次被那隻揮劍的稚嫩小手吸引住。後來父王說狼王要將她許配給自己,自己好生開心,更勤奮地隨著大祭司學法,為的是將來能配得上她。
到了婚配的年紀,自己心中的某種欲望越來越強烈,甚至到了茶飯不思的地步。終於到了那一天,迫不及待穿上禮裝等待她的到來,等了很久卻隻見狐族報吏匆匆進殿稟報。
浮姻郡主逃婚了……
一瞬間,腦中一片空白,聽不見任何聲音,隻知道要找到她。
兩族王室通婚的大事,整個妖族皆知,如果出了什麼差錯,這顏麵丟的就是整所王室。
而後的某個夜裏,忘了具體是哪天在狼族看見了她,沒有往日的高貴嬌縱,取而代之的是遍身的鎖鏈。全身冰冷刺骨,比那鐵鏈還更甚幾分,而比起那死寂的眼神,這些仿佛已經不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