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峰&8226;毀諾崖
寒風獵獵,吹起三千青絲。
秦惜冬一身大紅錦衣迎風飄蕩,看著眼前那群蒙麵人中為首的那個本應在今天成為她這輩子最最親近的人,心碎欲裂。上一刻,她還在高高興興等著做新娘子,嫁給那個她思慕已久的如春風一般溫柔的男子;可下一刻,禁衛軍如潮水般湧進了輔國將軍府。
“輔國將軍秦耿通敵叛國,罪不可恕,抄家滅族,殺!”
領頭下命令之人,正是那個讓她魂牽夢繞之人。一紙飄落,鮮紅的私章落入秦惜冬眼簾,刻入她心裏,隻一眼,什麼都已明白。
“惜冬,不要逃了,你還是跟我回去吧,怎麼說你都是我未過門的妻子,相信皇上定能對你網開一麵的。”近乎貪婪的望著秦惜冬蒼白但絕美依舊的容顏,盛幟飛麵露不忍的勸道,仿若還跟以前的每個甜蜜時光一樣,多情、溫柔、小意溫存。
“嗬嗬…哈哈哈哈……”秦惜冬狂笑不止,眼中的淚水卻洶湧而出,滿麵哀戚:“盛幟飛,到如今你仍然不願意對我說實話嗎?我秦惜冬為了你背叛家族、背叛爹娘、放棄這世上所有女人趨之若鶩的一切,隻為了你。可是你給了我什麼?名聲盡毀,家破人亡,還有這個未過門妻子的頭銜?是,我秦惜冬是傻,看不清你接近我的目的,還傻傻的愛上了你。”
哀戚的控訴中透露出的絕望讓盛幟飛的眉頭皺了起來,背後那一道道一樣的視線更是讓他難堪,他好容易有了如今的位置,怎麼能任由人幾句話就將他打回原形:“惜冬,你胡說什麼,莫不是你爹娘死了你整個人也跟著糊塗了?”
“是,是我糊塗。”秦惜冬抬手拭去滿臉的淚水,抬頭看著不遠處伸出崖外的歡喜石,語氣飄渺:“我糊塗,才會相信你的話誤會我娘,出言不遜傷了她的心;我糊塗,才會聽了你的話盜了我爹的私章給你。我糊塗啊!可是,盛幟飛你要知道,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這輩子我秦惜冬做鬼的不會放過你!”
“是嗎?不放過我?我看你死了怎麼跟我鬥?”盛幟飛眼睛通紅,眼眶欲裂,他辛苦經營的名聲,他努力想要忘掉的一切,如今就這麼被秦惜冬這個賤女人赤裸裸的擺在了人前,他怎麼能夠容忍。嘴角帶著一絲冷酷的笑意,瘋狂的拿過侍衛手中的長弓,搭弓上箭對準那個曾讓他著迷的,在他最困難時給他希望,卻又在此時將他打落泥潭的女人,鬆開了食指。
“啾!”長箭破空的聲音,在秦惜冬早已千瘡百孔的心上再劃上了一道。她閉上了雙眼,雙臂微張,絕美的臉上浮現一朵淒美的笑花,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
“嗤!”長箭入體,巨大的衝擊力將秦惜冬早已疲憊不堪的身軀帶起,身後是終年濃霧彌漫的懸崖。秦惜冬一身紅衣,如一片火紅的楓葉被秋風無情刮落,飄飄蕩蕩向崖下墜去。不曾再睜眼看這世界最後一眼,這世界早已沒有能再讓她留念的,就讓她就此離去吧。若是,若是老天垂憐,她秦惜冬這個罪人仍有來生,惟願以她這有罪之身還報秦家養育之恩,大仇得報再以一死——以謝她的不世罪過。
直到那抹紅影再不複見,盛幟飛才從瘋狂之中清醒過來,怔怔的望著自己的雙手,就是這雙手,剛剛才射殺了那人。閉上眼,盛幟飛努力壓下那股翻騰的酸澀。再睜開眼,眼中已是一片清明:“秦惜冬,叛徒秦耿之女,皇上仁慈本想放她一條生路。但,輔國將軍秦耿通敵叛國犯下不容饒恕之罪,不誅全族不以慰天下。你們,都懂?”話到最後,語中已帶錚錚殺伐之意。
“其罪當誅,其罪當誅……”整齊的呼喝聲在毀諾崖上響起,驚起飛鳥一片。
盛幟飛滿意的點了點頭,最後再看了一眼那被茫茫白霧遮擋住的崖下,轉身離去。
崖邊寒風依舊,仿若剛剛的一切都隻是夢魘,隻餘那歡喜石獨立崖邊,跟往日裏的每一個日子一樣,等待下一對知心人兒的到來,共同許願:連啊連,你我相約定百年,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畔等三年。
……
“小姐醒了,盼黎你快去稟告尊主。”秦惜冬眉頭輕輕皺了皺,耳畔傳來絮絮話語,將她從迷糊中喚醒,眼睛猛的睜了開來,入目一片赤紅:羅紅床帳繡著碧綠的柳絮飄飛,大紅的錦被遮住了秦惜冬的身體,就如那天秦府滿門被誅的漫天血紅,聲聲慘叫,大人、小孩就連廊下的那隻俏八哥也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