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於禁哪裏知道,潘濬這人是個比較實在的人。先前於禁告訴他,關羽身亡的消息的時候,他確實是很震撼的,所以心裏早已經存了最壞的打算。如今於禁這樣說,隻不過是更加肯定了他心裏的想法而已。故而,他受到的衝擊自然是有限的了。
然後,於禁便問道:“潘治中,以我看來,關君侯的事情,最近隻怕是越傳越厲害啊!到時候,我軍的軍心隻怕是要動搖得更加厲害了。”
潘濬點點頭,忽然說道:“於將軍,關君侯的事情既然已經是事實,那麼也沒有其他的好辦法,我們也隻有繼續隱瞞下去了。其實,最近城內早已經有動靜了!”
於禁奇道:“什麼動靜?”
潘濬將手伸進了自己那寬大的衣袖裏麵,小心翼翼地從袖袋中掏出了一封信交給了於禁。
於禁接過去一看,信封上麵並未寫任何字,隻是袋口封好了火漆。於禁打開一看,開頭赫然寫著“吳國主孫氏君侯親啟”九個字。
這分明是寫給孫權的信件啊!怎麼會落到了潘濬的手裏了呢?於禁的眉頭一下子就緊皺了起來,抬頭看了看潘濬。潘濬的臉色跟進來的時候一樣,還是顯得有些焦急的樣子。
於禁忽然明白過來,潘濬剛才沒有因為關羽身亡的消息,而過多糾結,隻怕也是跟手裏的這封信有關吧。
於禁低頭繼續看信。
信裏麵的內容讓於禁看了之後,感覺頗有些心驚肉跳的,全都是向孫權示好的話語。等到他將信看完,最低下寫信人的落款,赫然是“江陵太守糜芳子方府君”。
於禁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這個糜芳的信裏麵,雖然沒有直言要獻城,但是卻是一派卑躬屈膝之態,肯定是想要跟孫權勾結了。
於禁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下去了。糜芳那可是江陵城的最高長官,他要是想要投降獻城的話,那對江陵城而言,不啻為是一場災難了。
他揚著那封信,低聲問道:“潘治中,此事事關重大,你這信是從哪裏得來的?”
潘濬歎了口氣,道:“昨晚我巡城的時候得到的。當時有人用繩索秘密地要從城頭下去,結果被巡城的都尉抓住了。這封信就是從那人身上搜出來的,經過審訊證實,那人確實就是糜子方的家人!”
於禁立刻問道:“那人有沒有招認,他暗中出城乃是因為糜子方的指使呢?”
潘濬略帶著無奈地點點頭,道:“那還用說嗎?他當然招認了!為了不將消息外泄,我已經將那人嚴密羈押起來了。我昨晚自己拿著信想了一個晚上,湊巧的是,剛好你派人來找我,我就立刻趕過來想要與你商議此事了。”
於禁點點頭,先是稱讚潘濬事先嚴密封鎖住消息,乃是正確的做法。畢竟,現在荊州軍的統帥關羽身亡的消息,已經在江陵城內到處流傳了。如今要是再加上糜子方,寫信向孫權投降的話,那江陵城內隻怕是真的要發生大亂了。
於禁便問道:“那麼潘治中,你現在可有想到什麼處理此事的好辦法了嗎?畢竟糜子方可是現在的江陵城太守。”
潘濬臉色一整,臉頰兩邊的肌肉向著兩邊拉開,嘴角邊上出現了四條小小的溝,一副甚為決絕的神態。
然後,潘濬深吸一口氣,說道:“為了江陵城,也為了漢中王和世子的基業,我看現在也隻能夠當斷則斷了!”
潘濬說著,右手做了一個殺頭的動作,其行事風格果然夠決絕,真不是吃素的!
糜芳現在雖然是暫代太守,但也算是一個二千石級別的高官,能夠這樣說殺就殺掉嗎?
而且,於禁心裏也是有自己的顧忌的。他乃是新降順不久之人,雖然得到了世子的信任,但是對他有所猜忌的人畢竟也不少。自己若是做出太出格的事情的話,自己即使出發點是好的,隻怕到時候一樣吃不了兜著走!
何況,糜芳可是正經八百的世子母舅,真正的皇親國戚。他的兄長糜竺那更不是普通人,其官拜安漢將軍,地位猶自在諸葛亮之上的。
於禁要以一個降將的身份,得罪糜竺那樣的人物,即使自己成功防守住了江陵城,但是自己感覺距離死期也不會太遙遠了吧。
所以,於禁在低聲驚呼了一聲之後,連忙按下潘濬的動作,略帶著緊張說道:“潘治中,莫要如此之衝動!糜芳此人雖然可惡,可也不是我們可以擅殺的人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