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多或少,在一起的話題都是要談論父親的。
東子的父親以前是很開朗的,特別是喝完酒後的意氣風發,聰明的妹妹每當父親酒後就會提一些要求,那個時候父親很好說話,說到的事情大多也是兌現的。妹妹沒有東子那些顧慮,對女兒的嬌寵和對兒子的嚴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在東子心裏,父親原來是一座山,這樣的體會造就東子特有的個性,因為東子無法拒絕在自己獨立完成某件事情後,父親用略顯粗糙的手撫摸自己頭時的滿足感。
似乎,東子就是這樣一步步走過來,直到母親莫名的開始和父親之間持久的拉鋸對抗。東子挨打,是在母親和父親貌和神離後才開始的;很可惜,東子恰好到了不再需要一座山而隻是需要一個真摯朋友的年齡,父親原本也可以成為東子最好的朋友,不過父親輕易的丟掉了這一切。
要看清一些事情,必須站的足夠遠;不過要去理解自己的父親,再遠的距離也無法去準確的定義。
小東在作文裏寫自己的母親,平實的展現打動人心。小東的母親在大家剛進初中的時候離去了。用小東自己的話來說,母親走得很安詳。小東在做這樣修辭的時候,說明母親在基地的幾年間,雖然身體一直有病,但是一家人又團圓在一起,母親在農村淒苦歲月裏心懷的最大願望最終實現,能夠跟隨小東父親來到基地,喝上了自來水,包括傻哥,這樣,小東母親就真的了無遺憾了。
小東在對母親的離去下定義的時候,他也完全原諒了父親曾今的拋棄;寬容的同時,小東贏得了和父親能夠成為朋友的機會。所以小東在母親離去後接著傻哥也離去的同時能夠和父親融洽的相處。小東父親後來在地方上找了個離異的女人,和東子的態度截然相反,小東對繼母很是客氣。
在東子的婚禮上,小東的繼母跟著派發喜糖,給客人端茶送水,比誰都忙乎。東子的婚禮上,東子父親和大院一幫長輩都喝得盡興,隨著時間的磨礪,一群行伍出身的長輩們酒量多是有限了,從“不幹不淨,吃了不得病”能填滿肚子的時代走過來,這些從部隊退役下來的軍官,在和劣質白酒和煙草長期的抗爭中,身體一個比一個垮的快,比此更讓人揪心的是,父輩們眼神裏流露出來的迷茫那麼的強烈,應和著時代變遷的背景。
父輩們最好的表率是無論哪個家裏又爭吵,不過從未發生男人打女人的事情。東子父親時常因為母親氣得臉色發青,都沒有動過手。東子就奇怪,父親可以對母親寬容,為什麼打起自己來卻是沒有絲毫的顧慮,就像小山小武父親那樣。
真要去探究,你會發現,父輩小時候是挨打的,被爺爺打過,並且爺爺肯定也是要挨打的,被爺爺的父親責打,所以對孩子的責打變得天經地義,打完後你甚至不能指望他們會有所愧疚的表示。對孩子的責打變成一種傳承,正如民間廣泛流傳的那樣“不打不成器”。
小東對很多現象做過深刻的剖析:一個人對你好,一次好,十次好,百次的好,但是隻要有那麼一次對你不好,在你記憶中最終留存的可能不會是那些恩惠和眷顧,而是那一次的傷心。為什麼這樣,因為這就是人性。
東子父親全盤的接受了離去的東子母親的忠告,在東子進入中學後,無論犯什麼樣的錯,再沒打過東子。隨著東子腰板的挺立,個頭和父親差不多高,東子就更沒可能挨打了。東子記得一次父親醉酒後暴打自己,僅僅因為父親讓東子倒杯水慢了一步。那晚東子跑出家門躲在幼兒園後麵,在黝黑的角落,忍受蚊蟲叮咬也不願回家,後來去“世外桃源”倒頭在雜草中睡去。
沒有哪個孩子在那樣的年齡裏是不怕黑的。因為父親的責打,東子的這一考驗提前到來。第二天到“世外桃源”找尋東子的丹丹驚詫的問:你一個人在這裏不怕嗎?
怎麼會不怕,隻是父親責打的恐懼遠勝過黑暗的吞噬,當父愛變得若即若離的時候,孩子能夠體會到失望和畏難,這樣情形之下,孩子會早熟,會提前獨立,因為有個問題會緊緊纏裹著孩子的心,那就是“他們愛我嗎?”很多人窮其一生也無法詮釋的命題也過早的閃現出來,那就是“我到這個世界到底意味著什麼?”
父親們也常常說:吃什麼補什麼。豬肝,豬手,豬紅吃法上都有定義,傷筋動骨那是一定要喝骨頭湯的。砸碎的動物的骨頭拿來煎熬,是醫學意義上對人體的增補,還是僅僅存在於心理上的安慰,不得而知。大家都願意來相信,上天賜予這些食物,是不能去抗拒的,否則就是暴殄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