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家住在老幹部院裏,當初將薑初齡送到這所學校也是圖方便,院裏的小夥伴周仕強自然也在這學校,不過很不幸他在123班,與她不是同一個班。
那天中午薑老太準備了豐盛的一桌待客,薑老爺子興致正高與客人喝了幾杯,但還是不忘騎自行車送薑初齡去學校。
薑初齡剛被老爺子送到學校沒多久,正一個人閑坐在草地上,計劃著怎樣爬上旁邊那刻風燭殘年的歪脖子樹,周仕強風一樣從樹林那邊狂奔而來,站在薑初齡麵前。薑初齡見他著急的樣子,覺得好笑:“強子,什麼事?跑那麼快幹嘛?”周仕強接下來的一句話卻令她僵住。
他說:“開開,你爺爺騎車撞了人”
——
乳名的由來:
薑家人想為薑初齡起個小名,什麼妞妞、嘟嘟、丫丫院裏都有了,齡齡聽著像玲玲太過俗氣。薑家媳婦不停念叨著:“初齡初齡——初——開始——老公,不如叫開開吧!”“為什麼不叫始始?”“你不覺得始始聽起來像屎屎嗎?”對方恍然大悟,薑家人一陣惡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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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了人,她爺爺騎車撞了人……
不可能,爺爺平時騎車那麼穩健,而且爺爺送她來的時候還好好的。突然想到什麼,薑初齡急問道:“強子,你看清了嗎?真的是我爺爺?”“是的,他撞了一個女孩”
薑初齡心內寒涼,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衝出學校去看看爺爺,爺爺撞人……難道他中午喝醉了?抬頭看看烈日,這麼熱的天,爺爺……爺爺不會有事吧?他喝醉了又撞了人……
薑初齡不敢再想下去,要怎麼辦要怎麼辦。
周仕強原站在她身邊,123班學生遠遠招喚他過去,說是老師找他,他便離開了。
薑初齡腦子裏有小人在打架:
“不能出去,你出去能有什麼用?再說,萬一你出去了別人早走光了,你被壞人抱走怎麼辦?”
“他是你爺爺啊,最愛你的爺爺啊,他現在醉了酒又撞了人,別人叫人來欺負他怎麼辦?他年紀大了……”
“別信他的,你爺爺那麼厲害,肯定能解決的”
“誰說的,他現在意識不清一個人在那,還是學校門口”
“就是因為是學校門口才更不能去!讓你同學老師知道了多丟人啊!”
“麵子重要還是爺爺重要?”白色小人怒了,質問對方。
“爺爺自己會解決的,再說她又幫不上忙”對方不服氣反駁。
“但是她去了至少不會有人欺負爺爺”
“那有什麼用?”
“怎麼沒用?”
“怎麼有用?”
“就是有用!”
“就是沒用!”
“有用有用有用!”
“沒用沒用沒用!”
“有用”
“沒用”
“有用”
“沒用”
“有用”
“沒用”
……
薑初齡煩躁極了,這時她隱約聽見有人說“薑初齡的爺爺撞了唐薇”“真的假的”“我看見的”……
薑初齡不知道為什麼一瞥見她們向教學樓走來就快速起身往廁所跑,想躲些什麼。跑到一半又停下來,轉身小心翼翼走向教學樓,貼著牆挪到樓梯下,大家都在玩自己的,沒人注意到她,舒了一口氣。
下午的第一節課後,薑初齡知道了唐薇是誰。
那三四個女生聚在一塊兒隱約傳來幾句埋怨:“唐薇你手沒事吧”“那個人怎麼撞的你?”薑初齡豎起耳朵聽,想了解事故細節,教室的喧鬧和唐薇故意壓低的嗓音打破了薑初齡的希望,她一個字都沒聽到。
薑初齡很愧疚,認為自己應該代替爺爺向唐薇道歉,但心裏的無謂驕傲又讓她拂不下臉。上課她全神貫注,投身課堂讓她忘卻煩惱,下課卻忍不住偷偷瞥唐薇那邊,想著要不要跟她說對不起。她甚至都想好了:“對不起,我爺爺撞了你,你是不是特別痛?”她不確定唐薇究竟傷到了哪裏,傷得有多厲害。
心神不寧地等到了放學鈴響,薑初齡向窗外張望,爺爺沒來,幸好!其實她特別怕唐薇家長找她的麻煩,尤其怕他們把這件事告訴魏老師,魏老師本就因為成績才待見她,到時在班裏一宣布,班裏人怎樣看她?她會沒臉再麵對大家,沒臉再待下去。
薑初齡飛快奔向校門,剛打放學鈴的校門口沒有一個學生,家長重重疊疊蹲守著。薑老太正好走來:“你怎麼先出來了?”沒想太多,薑初齡拉著薑老太就走:“我跑得快啊”薑初齡更加不安,怎麼爺爺沒來接她?難道真出了什麼事?但又明白,這個節骨眼上,自己不能讓大人操心,乖乖地跟著薑老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