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飛機是周日下午兩點在廣州白雲機場起飛。萬麗在廣州,按常規程序,我應該在每周五下班後從深圳坐城軌去廣州,然後找到萬麗的住所,見麵啥也不說,先摁在床上胡天胡地一番,其他事情日後再說。我跟萬麗兩地分居三年,其中有百分之八十的周末是這樣度過,剩下的,要麼她來事了,要麼我來事了。
不過這個周末我去不了,我要去聽胡一一的分享會。更主要的,想去看看,自己到底是有病還是沒病。就算弄不明白到底有沒有病,有點意外收獲也好。
意外不是什麼好詞。比如說上次跟萬麗就意外了。激情時沒有了套子,抱著僥幸心裏赤膊上陣,結果就中招了,意外中招!趕緊去醫院拿掉,那次意外的代價是萬麗在床上歇了整整七天,而我特意請了一個禮拜假鞍前馬後服侍了七天。
可是收獲是個好詞。你看電視裏的宣傳片裏,滿臉皺紋的農民抱著沉甸甸的麥穗,笑的多開心啊。我知道那是宣傳片,可要是能夠在拍宣傳片時自己能笑的這麼燦爛,我也知足了。我現在最大的問題,恰恰是找不到收獲的感覺。
然而萬麗不高興了。上周她來事了,這周她事走了我又來事了。她不高興還有一個原因,周六晚上他們公司有個國慶舞會,她想我陪她去買件參加舞會的衣服,也給我買一件,到時候把我拉上一起去。
可是我要參加胡一一的分享會。也許這個分享會對我很重要。
萬麗不高興。那就不高興吧。我也不高興。
我在還有五分鍾的時候,來到益東大廈c座203室的門口,胡一一已經在那裏侯著了。
我說:“胡老師——”
“您好,請問您是?”胡一一似乎不記得我了,不過很快她便記起來了,“哦,你是王威特,周三的時候我在飛機上見過你的。”
“是的,我是王威特,上次在飛機上認識您,是聽您介紹來聽課的。”
“其實這不是什麼課,就是一個圈子內部的分享會!”胡把我讓了進去,“進去找個地方坐下來吧。”
我走了房間,裏麵已經坐了幾個人,見我進去,齊刷刷幾雙眼睛盯著我。
看啥呢,沒見過呢?的確沒見過!
這個房間應該是個會議室,擺了一圈圓桌,還有麥克風。我朝他們點了點頭,找了個靠角落的位置,坐了下來。隨後還有三個人來到會議室,我數了一下,包括我自己,總共坐了十二個人。
一會兒胡一一進來,坐在主持位置上。
“各位老師,我們有段時間沒有坐一起了。”胡一一顯然對在座的人都挺熟,除了我之外,“哦,對了,向各位介紹一位新朋友。王威特,一家德國貿易公司的大陸經理,高級白領。我們前兩天在飛機上遇到,聊的很投機。”
“白領不敢當,就是一個小小的打工仔” 我站了起來,一臉微笑,自認為恰到好處的謙遜的微笑,“各位老師好,我叫王威特,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活動,請多多指教。”
在座的人反應不一,有兩個人連抬頭看我的興趣都沒有,低著頭,手指在手機上滑來滑去。不懂禮貌。
“威特,這樣的活動可能並不太適合你,在座的其他老師都是我的同行,要麼拿到了國家心理谘詢師證書,要麼對心理谘詢很感興趣,現在正在努力拿證的。”胡一一說道,“不過沒關係,來了就聽聽吧。”
聽這話的意思,好像不太歡迎我。可是,我不是隨便的人。我之所以來到這裏,是因為收到了胡一一的邀請,盡管這是口頭上的邀請,至少我當真了。如果當初她不搭訕,不跟我聊眼罩的問題,不跟我說分享會的事情,我確信現在這個時候,我已經跟萬麗在床上做體育運動了。
我不是一個隨便的人!我來這裏,是有目的的。
“我是來向各位老師尋求幫助的,我有問題需要谘詢。”
這下子所有的人都抬起了頭盯著我。
胡一一似乎沒有料到我來這麼一句,有點尷尬地笑了笑道:“威特,這隻是一個分享會,在會上我們不做心理谘詢的。”
“有時間可以找我。”旁邊一中年婦女遞給我一張名片。
“嗯,在座的都是心理谘詢師,我跟他們都是老朋友了。”胡一一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快,“等這次分享之後,我們再聊這事,好嗎?”
“好的,謝謝胡老師。”我一邊說一邊接過旁邊婦女遞過來的名片,我一看,國家心理谘詢師,人力資源師。
“那我們開始吧。”胡一一看著我接過中年婦女的名片,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這一次我主要是想跟大家分享一下我們去甘肅支教的情況。”
支教!很熟悉的字眼。
大學畢業那年,學校裏組織了定向支教活動,動員我們這些畢業生多去西部、去那些落後的地方,為那裏的教育事業做點貢獻,順便也提升一下學校的就業率。我當時滿腔熱血,沒有多加考慮就報名了,可是當我把這事跟一向非常尊敬的二叔講了之後,他給我做了長達三個小時的思想工作。說的內容我大部分都不記得了,隻記得兩句話“隻有先填飽肚子,才有資格淨化腦子”“你爸媽這麼多年的付出,不是為了讓去另外一個鄉旮旯裏追求所謂的理想,而是為了讓你更有資本去大城市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