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察院一個小禦史在朝堂上公然讓太後還政,此事一出,已經成為朝中熱議。
從表麵上來看,受害者乃是雲太後。按理說,雲太後應該比皇上更著急要殺了鬧事的郭遠航,可結果呢,雲太後竟然寧願再三阻撓而惹的皇上不快,卻還是要保住郭遠航。
這其中頗有深意。
試想一下,如果有人說你做了什麼不光彩的事情,而你不但沒有解釋,反倒是上來就把人殺了,是不是有一種掩人耳目的嫌疑?
郭遠航奏議便是如此。如果說雲太後也支持,甚至是主動要求殺了郭遠航泄憤,那是不是表明郭遠航說中了其中要害?
所以,無論如何,雲太後是絕對不會讓郭遠航死的不明不白的。
對,雲太後的確是想通過朝中某位大臣上奏“太後還政”一事來探明皇上態度的,可實際上,她安排的人剛把事情辦到一半就突然出現了不可預料的局麵。
而這又說明了一個問題,要麼皇上已經聰明到料到了雲太後的每一步動向,要麼說明雲太後身邊被安插了皇上的暗探。
如果說還有個突破口可以找到其中的蛛絲馬跡,那也就是隻有郭雲航了。
保住郭遠航,一來能說明雲太後寬厚、仁慈,並不是垂簾聽政之後便獨攬生殺大權;二來說明雲太後垂簾聽政一事並非硬搶來的,而是皇上主動要求。而且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雲天後曾經聲明過,隻要高宗皇上的遺體入了皇陵,她便還政於皇上。
一時,宮內雲譎波詭。
雲太後下朝之後,立刻安排神機衛的人秘密調查自己身邊所有的宮娥侍女,但凡發現有疑點的,便立刻抓起來審問。後宮一姐是不容許自己身邊藏有任何人的暗哨。
與此同時,雲太後還特意命人請皇上到了蕙蘿宮,目的很簡單,就是跟皇上打個招呼,自己會隨時到天牢之中於郭遠航聊天的。皇上自然不能拒絕,痛苦的答應了。
當夜,暖陽閣仍舊燈火通明,魏夫子與幾位太監披著厚厚的棉服在門外候著,隨時等候差遣。
而實際上,暖陽閣的主人竟然早已經不在宮內。
冬夜,天寒。
皇城近郊的檀溪茶舍內暖爐生起,擱在上麵的銅壺內已經冒出了熱氣,剛剛還在品茶的兩位公子已經移步到了室外。
“青搖,今夜的天格外冷肅啊。”
卓青搖抬頭看著夜空,半天才呼出一口白氣,恭敬的回道:“皇上,您能等得了一年,但有些人有些事卻等不得片刻。”
皇上一身便裝,立在茶舍中間的院子裏,怔怔的看著空中的星星。
“青搖,我記得你說過,地上每出生一個人,天上就會對應的多出一顆星星,地上每死一個人,天上便會少一顆星星。你說,那顆是我,那顆是你?”
卓青搖又呼了一口氣,微微垂身回道:“皇上乃真龍天子,自然對應的是最亮的那顆紫微星。至於我嘛,微不足道,看,那麼一堆小星星那裏,說不定就有我的一顆。”
皇上輕輕一笑,拍了拍卓青搖的肩膀,說道:“散朝後劉鬆要求麵聖,朕隨便找了理由打發走了,今夜恐怕他又要進宮了。”
“皇上料事如神,剛才宮內有人傳信,都察院總領禦史劉鬆的確是又去了暖陽閣,被魏公公擋在了外麵。”卓青搖說著,從袖中抽出一個紙條晃了晃。
皇上突然莫名其妙的歎了一句,輕聲說道:“當年母妃身體每況愈下,禦醫館曾有三人照料過母妃,而當母妃離奇去世後,那三人也下落不明。多虧青搖你幫忙,通過多年打探,其中兩人已經被證實死亡。現在唯一活著的恐怕隻有劉鶴了。”
“劉鬆與劉鶴乃是孿生兄弟,感情非同一般,如果說劉鶴還活著,那知道他下落的人也就隻有劉鬆了。”
“對!隻要能撬開劉鬆的嘴,那劉鶴便能找到。這可是多虧了青搖幫忙,要不然我還真找不到查明母妃死亡原因的突破口。”說著,皇上一臉感激的看著卓青搖。
卓青搖連連擺手,回道:“說這些可是有些見外了,雖然你現在是皇上了,可我們還是最好的兄弟,我不幫你,還有天理嗎?”
皇上也不矯情,點了點頭,又說道:“既然談到了劉鬆,那還得說一說郭遠航。太後已經跟我打過招呼了,意思是她要隨時提審郭遠航,看來老人家是有所行動了。”
“我已聽說今日殿上之事,雲太後盡力留住郭遠航,無非是想知道誰是這幕後指使之人。皇上可盡管放心,郭遠航本就是一個十分固執、較真的人,即便沒人指使他,他有機會的話,恐怕也會奏一本的。讓他當禦史,倒也是十分合適。隻是,我倒是十分擔心,如果太後真要查下去的話,可能會查到當年你幫郭遠航一事,到時就怕雲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