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紙上記得是我來澳門之前寫的所謂“軍規”--這個軍規是我在學外彙培訓的時候按老師說的總結的。因為每個做外彙的人都應該有自己的操作規章,必須嚴格執行,按老師的說法,當你開始違反軍規的時候,也就是你失敗的開始。
再次閱讀了一次那張紙條,我發現那上麵列的幾條我隻是在玩德州撲克的最初遵守了一段時間,之後就忘在腦後了,直到現在才想起。這些軍規包括在賭場玩夠一個小時要出去清醒一下,包括在有充分把握的時候再入場,包括做好資金管理,包括衝動和情緒不穩的情況下不入場……如果我不僅僅不遵守也就罷了,實際上是條條都是嚴重違規!
我看著那張紙片,心中仿佛打翻了五味瓶,也不知是個什麼滋味。
正糾結著,七萬多的泥碼來了,如果那個紅襯衫姓曹,那麼這堆泥碼就可以簡稱為草泥馬了。但之前這個紅襯衫自稱阿偉,不知道是不是叫曹偉,於是我就問他貴姓?他說姓王。
好吧,我手拿王泥碼,甚是躊躇。
那張紙片還是給我帶來了一些思索的,我回溯了一下,如果完全按照軍規上的方法執行,可以確定的事情隻有一件:我不會輸這麼慘。因為軍規上說的是,本金虧損30%要出場冷靜一下,本金虧損50%當天絕不再玩,也就是說按照軍規上嚴格執行,目前我最多輸八萬。
那個時候社會上還是不少人在討論藥家鑫“激情殺人”的那個案子。現在討論的人少了,因為總有更刺激底線的新事件讓舊事件落入塵埃之中。我在想,我這屬於激情賭博,可不可以跟葡京申請給我退款?激情殺人都可以不償命,為什麼我激情賭博就得把錢都給你呢?
當然,隻是想想而已,我是沒那膽,再說就算我去要了也不會給,說不定還得把我送精神病院,人家會說賭博自古以來就是激情的。
拿到泥碼我本想立刻就賭的,但那軍規著實讓我冷靜了許多,我開始想我剛剛輸掉的那些錢,他媽的我發現我真的是激情賭博,在輸最開始幾萬的時候腦子裏還考慮了幾下什麼到最後留著結婚的錢,等輸過十萬什麼都忘了,在去兌換籌碼的時候我就向犯了毒癮的癮君子,滿腦子裏想的隻有一條:找錢繼續賭,什麼理智什麼計劃,這時候壓根就是浮雲。
我大腦冷靜下來之後,似乎身體的腎上腺素分泌水平也開始下降--我不知道賭博時候的興奮感究竟是來自腎上腺素還是多巴胺,總之在賭的時候不可不餓也不疲憊,但從維係精神的效果來講,比嗑藥效果好,而且還沒嗑藥的副作用。
但這時候冷靜也晚了,我輸了接近十六萬人民幣,那是我能動用的所有錢外加我結婚要用的四萬,現在我還欠著八萬港幣的高利貸,泥碼已經到手。疊碼仔就在我旁邊,這意味著,如果我不用這泥碼去賭然後盡快還錢,那我能不能活著回家都將成為懸念--因為泥碼不能直接換錢,若不賭,出了這賭場泥碼就是塑料片。
我覺得餓了,我想出去吃頓飯,但是我更想去翻本,越快越好。思索了一下,我決定先抽根煙,然後再去吃賭場裏的小零食。說實話賭場裏的那些東西真的不怎麼好吃,小零食不是太甜就太鹹,咖啡太苦,果汁味道也不怎麼樣,不知是拿什麼做的。這一定是有理由的,難道是,怕太多當地居民來蹭吃蹭喝?食物隻滿足果腹功能即可?
果腹就果腹吧,湊合吃,贏了再說。奇怪的是借錢的那個當口我還在想我如果輸了這八萬該怎麼辦,但是當我準備進場再賭的時候,滿腦子裏已經沒有那個輸字了,仿佛這一去,根本就是隻有贏沒有輸的康莊大道。大腦已經被自己催眠,趨利避害地不去想那些嚴重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