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人歪了歪腦袋,冷笑道:“你倒忘了他以前是誰門下?”
黑衣人一怔,隨即點了點頭,道:“土木堡之變已事過多年,皇上念你叔父畢竟是為國捐軀,在智化寺築像立碑,你王家族人從蔚縣遷至海興,雖然沒有幾個為官,船運商行的生意倒是做得南北聞名,也算是你祖上積德了。曹吉祥有南宮複辟之功勞,也全依仗了你叔父當年的竭力提拔。”
“所以無論是英雄還是狗熊,在權勢和銀子的麵前又有什麼分別。”
“人生就好比眼前這座擂台,兩個實力相差太遠的人,瞧上一眼便見分曉。換作兩個實力相當之人,勝負輸贏就憑一念之間。人的一生就是一個賭局,贏了,你還是英雄,輸了,你就是遭人唾棄的狗熊。其實英雄也好,狗熊也罷,活到最後那個才是真正的贏家。”
“李大人的意思我聽懂一半,但我與曹吉祥之間沒有可比之處,海興縣與北京城相隔千山萬水,他做他的太監,我做我的土財主,就算要分勝負,也攤不到自己身上。哈哈,哈哈!”
黑衣人緩緩點頭,突然問道:““今日若是要晉源兄押注,誰的勝算大些?”
錦衣人道:“剛才你一番話倒是提醒了我,若要我選,買這少年肯定不虧。”
黑衣人道:“何以見得?”
“若要豢養猛犬,當然得從小熏陶指引,時間越長感情越深,等長大了再去馴養隻怕連主人也不認了。”錦衣人滿臉笑容,似乎對眼前這個少年興致濃厚。
黑衣人道:“我隻是要你押注誰輸誰贏。”
錦衣人眼珠子轉了轉,道:“那要看是哪個坐莊。”
黑衣人淡淡道:“九道山莊的賭局,自然由我坐莊。”
“李大人坐莊,我哪裏會有贏麵?真要我說,我兩個全買了!哈哈,哈哈!”錦衣人眉頭一展,又哈哈大笑起來。
“晉源兄財大氣粗,就算將九道山莊整個買去,外人也不奇怪。”黑衣人的語氣仍然平淡似水。
錦衣人臉色一變,卻知趣地將話題岔開:“取笑取笑!這少年叫什麼名字?”
黑衣人道:“姓熊名雷,今年剛滿十八。”
錦衣人心中一喜,道:“這麼說正好是買賣年齡了麼?我倒是要多多留意。”
此時熊雷與冰狼在台上你追我跑,冰狼是愈戰愈勇,拳形腿影是呼呼生風。熊雷體力漸漸不支,仍然找不到最佳的閉氣機會,不免心中有些著急,猛然間迎麵而上,將小腹位置暴露出來,隻想等冰狼一拳擊來,立即縮腹閉氣,裝死倒地。
冰狼果然已瞧見熊雷破綻,拳力運足了九成,“呼”地一聲朝著熊雷腰間空門之處猛擊而上!
熊雷不及細想,將一股內力調息到丹田,立即運行閉氣之功!
冰狼這一拳擊來,果然不偏不倚正中熊雷小腹。
此時熊雷隻覺得腹部一陣絞痛,渾身骨頭便似散了架一般,人已輕飄飄地飛了出去。
腦子裏嗡嗡作響,人聲雜音漸漸模糊。
熊雷的對手是南赤組的冰狼,他的賭注勝算不大,但是他心裏一直堅信著希望,他不相信自己一輩子都是做奴隸的命運。他一定要賭一賭!一定要!
江湖已不再遙遠,仿佛就在身邊,垂手可觸。
他希望自己能活在一個自由的江湖,他希望能與曉嵐手挽著手,一起並肩遨遊……
這忽然而來的變故,眾人瞧得清清楚楚,四季園裏傳來嘶聲裂肺的女聲尖叫,窗前觀看擂台比鬥的丫鬟女童皆是嚇得花容失色。曉嵐雙眼發直,呆呆地望著倒下以後再也不能動彈的熊雷,就像是一個美麗幸福的好夢忽然驚醒,兩行眼水無聲無息地滑落在麵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