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邊,哢嚓。”李宥不會調動情緒,所以看到小女孩和女人都咧開嘴露出那麼一絲笑容的時候毫不猶豫的按下快門,剛才一瞬間,李宥打開了第六感,自然知道這張相片照得絕對很好,當然是相對於普通相機來說的。
“還要照嗎?”李宥問道。
“算了,一張就夠了。”年輕媽媽點頭說道,然後抿著嘴,一副感謝的樣子。
“哦,還你相機。”李宥像個木頭一樣,好似對女人沒有半點欲望一樣,把相機還給女人之後轉身回車廂,女人張了張嘴,最終也沒說什麼,帶著女兒跟在後麵也會車廂裏去了。
火車再次啟動,火車輪壓過鐵軌接縫的聲音,帶著眾人隻為目的而錯過了沿途風光的心,直奔惹薩,這次中間是再也不停了。
坐在車上,李宥儼然一尊大佛,不動不說話,隻有從他不時眨一下的眼睛可以看出,他還活著,人隻有死了才能夠有機會成佛,不像天藏的活佛那麼牛,畢竟活佛也隻有那麼一個,所以常人不可比擬。
下午三點多的時候,列車駛進惹薩車站,惹薩車站與紅山宮隔著惹薩河遙相呼應,形成掎角之勢,惹薩火車站與紅山宮的外觀、顏色酷似,藏族風格非常濃鬱。
出了車站,李宥忽然之間覺得自己好像沒什麼地方想去,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他有些惶恐,如果說在格爾木的遭遇是個地獄的噩夢的話,在惹薩的感覺就是天堂的惶恐,據說仙人都無欲無求,同時也冷漠無情,與這些人不正是一樣嗎?雖然是來旅遊,可是哪個人會有情?看那街角的乞丐,翻掏著垃圾桶裏遊人丟棄的食物的小孩,忸怩的衣衫襤褸的賣花小姑娘,這一切,通過他的第六感,他可以看到他們的家庭,他們的境遇,他們遭到的不公,可是他們發不出自己的聲音,即使發出了,也是因為與這個世界主流的聲音不一致,也沒主流聲音大,所以被人忽視了。
倒是那接頭抱著一把吉他賣藝的年輕女子卻得到了遊人的青睞,銀子票子鋼蹦子通通都丟到了她擺在地上的琴袋裏,而那位街頭的盲人乞丐的碗裏,隻有一些一角的硬幣了零散的兩三張一元紙幣。
或許乞丐和流浪小孩影響市容了,衣衫襤褸的賣花小女孩占道經營了,街道上忽然出現了一輛小卡車,下來幾個膀大腰圓的壯漢,穿著製服,帶著帽子和袖標,這些都足以表明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戰力最強悍的兵種——城管,沒有之一。
城管想要把三個人拉上了車子,三人掙紮著,滿地打滾,老人哀求,流浪小孩被捉住兩條胳膊,他死命的踹城管,賣花女孩的花散落滿地,捏著衣襟低著頭流淚,李宥可以看到他們從心裏麵痛,憤怒,不甘,哀求,絕望,從未見過那麼多情緒的表情,盲人乞丐的哀求沒有起到任何作用,流浪小孩的踢踹沒有傷到對方分毫,賣花女孩的淚水更不能感動他們,他再聽到角落裏他們的同行的竊笑聲,李宥站了出來,他是有正義感的,所以他站了出來。
“住手”
眾人紛紛回頭,好像看到了本世界最好看的熱鬧,人群一下子就議論開了,有嗤笑,有激昂,有好笑,有冷漠,眾生百態。
“怎麼回事?”城管裏麵一個年紀大一點的,估計是個領頭的,他看到了李宥,斜著眼看他,看樣子像個大城市來的遊客,沉思了兩秒然後才說道:“這位先生有事嗎?”
“為什麼捉人?”李宥盯著他的眼睛看,意味深長冷笑一下。
“他們的行為有損市容,對城市的形象造成了不好的影響。”確實啊,他們的職責。
“標準是什麼?”評定一個人是否是造成了對城市形象的影響這至少需要一個標準吧,如果達到了,送到收容所也可以:“評定的標準是什麼?”
“這……”他們哪裏知道什麼標準啊,即使有,他們也不知道,誰會沒事去背那些東西啊?他們本就是社會上的閑散人士,好不容易有了個又閑散又能耍威風的職業,誰還會願意去背那玩意兒,反正一般上街看到乞丐之類的流浪漢就捉唄,惹薩剛剛通火車沒有多久,卻成為國家新的一個旅遊城市,所以城市形象很重要,雖然這裏乞丐不多,但是也有一些,他們這組的責任就是捉這些人。
“你們又哪裏來捉人的執法權?”李宥此時的眼神很像狼,冷冷的盯著那城管,好像是在看死物一樣,看得他冷汗淋漓。
“我們有沒有執法權需要你來管?管天管地你還管到我們身上了?”聽到這句話,那城管領頭的怒了,他最恨別人提到的就是執法權這個詞,不為別的,因為他們沒有,他們的職責是什麼?維護城市容貌。
可是旅遊城市就不能有乞丐了嗎?就不能有流浪漢嗎?何況是個小孩,旅遊城市就不能有衣衫襤褸賣花的小女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