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山跑死馬,真是這個道理。眼看著山坳村莊就在眼前,可是真正跑起來卻總也到不了。直到天完全黑下來,我們才終於來到了村莊前。
“尤裏,好像有些不對。”我躲在尤裏身後拉住他的衣角。
“是有些奇怪。村莊裏怎麼一點光亮都沒有。”
尤裏打開了手機的小電筒,向村裏掃去,光影略過之處,是一些圓形的房子。樣子像蒙古的氈房一般,圓形的牆壁,頂部都是一個尖尖,隻是都用茅草混著泥巴砌成,而不似蒙古包那樣用布。每三兩茅草屋個圍成一戶,有籬笆圈著,總共約有七八戶,看上去都很整潔,像是經人打掃過的。既然有人打掃,就應該有人家有光亮有聲音啊?可是眼下這裏漆黑一片,鴉雀無聲,整個村子詭異地沉默著。
“該不會是座鬼村吧?”我牢牢拽著尤裏的衣服,早前的期待,全都化成了此時的恐懼。
“哪有什麼鬼村?進去看看就知道了。或許是這裏村民休息的早呢?先不要自己嚇自己。”尤裏拍拍我的手背,鎮定地說道。
我們默默走近了一戶人家,推開籬笆小門,來到一座大一些茅屋前,敲了敲門,“請問,有人在麼?”尤裏高聲問道。
沒有回應。
尤裏又敲敲門,反複問了幾遍,仍然沒有結果。我們倆對視一眼,尤裏用力一推,門竟然無聲地開了。用手電向裏麵掃去,裏麵桌子、板凳、床榻一應俱全。桌上甚至還有一盞老舊的香油燈,樣子類似高腳杯,上下兩端各有一盞小碗,底部的碗更大一些,用於支撐主體,上麵的碗放香油。尤裏向裏麵摸了摸,油已經幹了,油芯倒還健在。
“這裏這麼落後,居然還在點這樣的油燈?”我忍不住奇怪。剛才進來的時候,可以看到這個小的不能再小的村落裏沒有電線杆更沒有電線,所以肯定是沒有通電的。
桌子上已經積了一層灰塵,但是並不厚,看樣子屋子的主人應該離開了些日子,但是並不太久。
“好奇怪,看這樣子,像是突然離開了,會去哪裏了呢?”我說道。
我們又四下看了看,居然還發現了一些糧食和蔬果,雖然已經不新鮮了,但勝在現在天寒地凍,倒是沒有腐爛。最可喜的是,居然還在牆角看到一小桶油狀物,聞了聞應該是香油,至少我們可以有些亮光了,否則手機電堅持不了多久。
我們添好了油,又在牆邊櫥櫃抽屜裏摸到一盒火柴,屋子終於迎來了明亮。我忍不住伸出手在火邊烤了烤,一旦入夜,山裏就冷的不像話。這邊已經在北方境內了,沒有下雪,氣溫已經算是很溫和了,然而呆立著不動,沒一會還是會覺得很冷。
忽然,他接過我的手,放在手心裏哈了口氣,然後搓了起來。這個舉動讓我心裏一悸,一種異樣的感覺遊遍全身。我抬頭看著他的臉,暖黃的柔光跳動搖曳,他的臉明暗可見,深邃的地方更加深邃,挺拔的地方更加提拔,嘴唇是好看的弧度,眼裏是無盡的溫柔。
他輕輕托起我的臉。“蠻吉爸爸!”我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微微揚起下巴,想要迎接那個熟悉而溫存的吻。當溫熱的氣息越來越近,忽然,一張陰暗青冷毫無血色的麵容映入我的眼前,同樣還是蠻吉爸爸!我一驚,清醒過來,麵前正要閉目吻來的不是蠻吉爸爸,而是尤裏!
“天啊,我在幹什麼?幻象了麼?”我焦急地向後一縮,撞在了桌子上,油燈一個恍惚,差點被熄滅。尤裏驚慌間睜開眼睛,看到了更加驚慌的我。
“你怎麼了小野?”尤裏定住我的肩膀,擔心地問道。
太詭異了,剛才一刹那,那氣息,我分明感覺是蠻吉爸爸,閉眼前看到的那臉,也分明是蠻吉爸爸!我搖搖頭,忽然覺得好像一群猴子嬉笑著從腦子裏跑過,隻一瞬間,這感覺便消失了。
我心裏慌亂,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支撐著,在桌邊的小圓凳上坐了下來。
尤裏見狀顯然被嚇到了,怎麼會料到自己一個曖昧的舉動,會招致我這麼大的反應。我支撐著頭,屏氣凝神,大概是蠻吉爸爸消失對自己的打擊太大了,心裏又極度渴望溫存,兩天周折又太勞累了,神虛體弱,才會產生幻覺吧。我用最後一點力氣捋順自己的邏輯,隻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動,右半腦有一根筋從前額一直疼到後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