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手機(1 / 2)

晚上9點鍾以後,開始上人了,一個小男孩蹲在了我的床頭櫃上,小區裏遛狗的中年女人,上床了。

“你這床墊不錯,在哪買的?”女人問。

“你這狗都上床了。”我把書扔到枕頭上。

“不好意思啊,我這就攆它。”女人說。

女人抱著狗,沒有走開的意思。

一個老太太拿著把破紅扇子打量著我。

大腦萎弱?怎麼可能,會得這病?記得小時侯,有一個算命的老和尚,摸著我的頭說,這孩子天資聰慧,以後會有大出息。我這腦子才運轉四十多年,怎麼會萎了呢,靠,說一段繞口令試一試。

我清了清嗓子:

“坡上立著一隻鵝,坡下就是一條河。寬寬的河,肥肥的鵝,鵝要過河,河要渡鵝,不知是鵝過河,還是河渡鵝?”

口齒清楚,腦子好好的呀。

拿扇子的老太太跟一個穿花褲衩的老頭鬼鬼祟祟接頭交耳說著什麼。

一個保安走過來,“你這些東西都堵路了,什麼時候搬走?”

我懶得搭理他,繼續練我的繞口令:

“扁擔長,板凳寬,扁擔沒有板凳寬,板凳沒有扁擔長。扁擔綁在板凳上,板凳不讓扁擔綁在板凳上。”

這段繞口令,我小學一年級就會說,說得和以前一樣流利,我心生喜悅。

“喂,你什麼時候搬走?”保安接著問。

“搬哪去?”我說。

“唉,你這人,你搬家你問我搬哪去?”保安說。

“是我,我還沒想好,搬到哪去呢。”

“你,你什麼意思?你沒想好,你就把家具都弄到樓下了?”保安說。

“我本來就沒打算搬家的,房子被人收走了。”

“你晚上打算在這過夜了?”

“對,今天晚上隻能在這了,不好意思啦!我把啦字音拖得很長。

“好吧,你把你那浴缸朝裏麵挪挪,別擋著路。”保安說完轉身離去。

我把浴缸挪了一下,發現圍觀的人更多了。

奇了怪了,我把家搬樓下,怎麼都給看耍猴的似的?我索性躺在浴缸裏,好吧,看吧,都來看你爺爺。

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子走過來,“老兄,小區外麵有酒店,你可以在那過夜。”

我把頭轉一邊去,老子沒錢,哪都不去,有錢也不能去,我前腳進酒店,後腳有人就把我這床墊扛走了。

我咳嗽了兩聲,繼續練練我的腦子。

“山前有個崔粗腿,山後有個崔、腿、粗。二人山前來比腿,不知是崔粗、腿比崔腿粗的腿、粗,還是崔腿、粗、比崔、粗、腿的腿、粗?”

我又練了三遍,更糟糕了,粗腿和腿粗我怎麼也說不好。練了八遍後,我連崔粗腿也說不好了。我心情沮喪,腦子真的生鏽了,這段繞口令可是以前是我最拿手的,曾經贏得過洋女人的青睞。

有幾個孩子朝我扔小石子,我大吼了一聲。孩子散去。

過了一會,一塊磚頭從天而降,差點砸到我。

夜色漸涼,小區裏漸漸沒了人影。

昏暗的路燈像一個年老色衰的豆芽瓣。樓房是一個個墓碑。我突然感覺四周有一股死亡的氣息朝我逼近。

人終要死的,或死的早,或死的晚,多少人,多少朝代都沒於這無邊無際的黑夜,歸於塵土,沙礫,歸於一縷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