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父親坐在長條凳上,父親抬頭看著房梁。林姍姍坐在床沿,手裏拿著白色手絹。
“說話呀?”我拽了拽父親的衣袖。
“挺好的。”父親說。
我看了看房梁,房梁下麵懸掛著一個小籃子。
“相片是從哪弄來的?”林姍姍問。
“是這樣的,相片是蔣未生拍的。”父親說。
“他拍的?”林姍姍有些吃驚。
“那天走道,”父親吧唧了一下嘴,“正巧看到王軍騎著車,帶,帶一個女人,我們就跟上了,正巧我身上帶著相機,就在友誼商場,本來我拍的,蔣未生說他要拍,我就讓他拍了。”
“嗯,原來是這樣啊,我明白了。”林姍姍手纏著手絹。
“還有什麼問題?”父親問。
“沒問題了。”林姍姍打了一個哈欠。
“你休息吧,我們回去了。”父親說。
“好,你們路上注意安全。”林姍姍說。
出了門,父親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林姍姍的屋門,抬頭看了看夜空。
“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怎麼一進去就出賣了我?”我捶了一下他的胸膛。
“我覺得還是實話實說吧,撒謊會露餡的。”
“你不是說要拯救林老師嗎?還說她什麼資本主義腐朽的思想?怎麼進了屋,就看房梁,看完房梁憋出三個字,挺好的,你吖什麼意思,這是?”
“林老師所受到的毒害,比我想象的好些,我在默默觀察她,我在琢磨怎麼才能對症下藥,因地製宜,目前來看,她的問題還是比較嚴重的。”父親說。
“什麼因地製宜?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爸,我現在知道你為什麼打了一輩子光棍了,一來真格的,你就軟了。”
“說什麼呢?誰一輩子打光棍?蔣未生,主要是,我覺得今天穿得衣服不對,我不應該穿中山裝,穿中山裝顯得很老氣。”父親解開中山裝的風紀扣。
“你這中山裝是新買的,你還說能彰顯你高級知識分子的儒雅?”
“不合時宜啊,我應該穿那種立領的學生裝,這樣就顯年輕了,明天做一套學生裝。”父親說。
“錢都用來做衣服了,這以後吃什麼?你這不是敗家子嗎?”我說。
“非也,錢要花在刀刃上,現在給你找個後媽是當務之急,一天給你找不到後媽,我就吃不好覺,睡不好飯。”
“哎,還吃不好覺?高級知識分子用詞是和普通群眾不一樣。”
“哎,你騎車啊?”父親說。
“你騎車帶我行不行?我好累,真是太累了,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爹。”我說。
“你不要瞧不起你爹,雖然現在掃廁所,但是能忍辱負重的男人,將來肯定會有大出息的。”
“慢著,你不是說領導有可能讓你掃廁所嗎,怎麼你現在已經掃上了?”我說。
“是在掃廁所,我直接說,怕你一下接受不了。”父親說。
“你真是好爹啊,處處都為我著想,以前我還真沒感覺到,其實,現在看來你這人挺能撒謊的。”
“這是善意的謊言。”父親說。
“我怎麼覺得你的聰明才智,全用在我身上了。”
“不說這個了,蔣未生,我突然感覺今天離林老師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