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苊雪拒絕和他聊天,拒絕見他……一朵素潔的蓮花,怎堪染上汙點?
清晨。
四名小丫頭,淺綠紗裳,環配玉鈴,麵容清秀婉可,手上各捧著金色托盤,盤上是白如雲綿的紗衣、清玉鐲銀環飾品、淺粉色雲鞋、一串赤紅兼容白胎色的天珠佛珠,樣樣清雅色明,珍貴無比。她們如魚遊貫入,輕盈進入內室,麵帶微笑地站定在剛起床的苊雪麵前。
“這些都是什麼?”
一個小丫頭福了福身,對她說:“小王爺請小姐換上雲融衣雲遊鞋、配戴衣手飾品,洗漱完畢,前往清菏湖一起用早膳。這串天珠佛珠是小王爺特意為小姐挑選的,小王爺說,無論在家出家小姐皆可修行,請不要執著身處何處。”
苊雪望著小丫頭可愛婉笑的臉,半瞼的眼皮,期望的光芒注視著自己,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串佛珠上,瀅瀅剔透的珠色,屬極品天珠,在佛教裏,用天珠製作的佛珠是極其珍貴之物,不同於一般用檀香木、玉、瑪瑙製作的佛珠,天珠是天上掉落下來的隕石,有極好的磁場,象征來自天上的福澤與吉祥。
她拿起佛珠,在右手腕上繞了三個圈,赤紅色兼白胎色的剔透色澤映在她的皓腕上,更加玉潤好看,像是一串珍貴的手飾品。
“把其它的撤了,我不穿俗家衣。”
苊雪說完,起身即刻想前往清荷湖。也許,她正麵對待這個問題好一點。誰知,四名小丫頭並排在她的麵前,低垂著腦袋,捧著托盤跪在地上,對她說:“小姐,小王爺交待一定要您換上衣裳。”
苊雪後退一步,瞪視著她們,氣悶地說:“他交待他的,與我何幹?難道你們不知道我是湛月奄的出家尼姑,怎麼在此逼我著俗家衣服?”
小丫頭說:“奴婢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逼迫小姐,縱然小姐有千個身不由已,也請先憐憫我們可以向小王爺好好交差,免受責罰。”
苊雪瞪視著她們四個,手握了握,又鬆開,眼內閃過一絲妥協。
天生善於察言觀色的小丫頭們立刻欣喜地起身,擁著苊雪更衣打扮起來,不時的讚美之聲響應著,讓苊雪苦笑不已,若非自己是出家人,這等更衣感覺也是愉悅無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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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荷湖
苊雪一襲白色雲融衣,輕柔如雲,赤紅的天珠在她的皓腕上,透出珠光,晶瀅瀅。一片小葉舟,載著她劃向湖中心的水月亭。
她,踏上階梯,一雙明眸盈盈,肌膚勝雪,無青絲相襯的臉蛋,顯得飄脫清靈,無掛無礙,淡然地望向斜坐在玉欄邊上,靜靜吹蕭的李明熠。他深遂的眸子,如深潭般靜幽,凝視著一湖清荷,修長白皙的手指搭在玉蕭上,輕巧地換轉蕭孔,薄唇輕貼玉蕭,輕吐的氣蘊,沒有絲毫費力之感。
玉桌上,已布滿了精致的早膳,清菊酥、黃金糕、紅米糯、小米粥……一壺清茶。
苊雪自顧坐在玉桌旁,聆聽他吹的蕭聲……一時茫然,呆呆而視遠方。
清晨,湖裏的荷香,分外清香,撲入亭內,蕩起思憶。“在想什麼呢?”明熠止住蕭聲,坐落在她的身旁,笑望她問。
“你……”她輕歎一聲,回答:“真的很會吹蕭!”
“你喜歡聽,我天天吹給你聽。”他說。
苊雪望向他,思緒又飛得遠,說:“若是我是個男人身,天天與你解律談經,結此深情厚意,也是人生美事一樁。”
明熠為她倒上一杯清茶,水麵漂著菊花瓣,對她說:“你總是喜歡糾結著,倒著命運想。明明是女兒身,卻要強求男兒身,這不是自尋煩惱嗎?”
“可你……又何苦強求我的俗家身呢?”苊雪蹩起眉。
明熠捂著碧綠的玉蕭,目光透出幾分無奈,幾分執著,對她說:“這本是一段擘緣,我們兩個都必須正視它。”
苊雪抬臉,說:“難道,就算我對你沒任何綺念,你也要強求嗎?”男女之事,不是講你情我願的嗎?
明熠的眼,望進她的眼裏,她的心一顫,不由得一呆。他問:“真的沒有嗎?”
愣了一下,她抿嘴說:“沒有!”
他的眼,一瞥她腕上的赤紅天珠,伸手抓起她的腕,指尖輕捂過她的腕心,帶動著天珠,手腕一顫,“它很適合你!”
“嗯。”她縮回自己的手。
他卻穩穩地抓牢了她的手,厚實的手掌,透出溫暖,在清涼的晨間,溫進她的手腕、心扉裏。問她:“你會永遠戴著它嗎?”
望著他渴求的目光,她的喉間一陣幹澀,想了很久,說:“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