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車廂裏烏煙瘴氣。

抽煙,喝酒,打牌,放屁,爆粗口,還有孩子尖銳的哭聲,放浪不羈的笑聲。逼窄的空間,活像一個動物園,擁擠得連過道上都站滿了人。

劉超的座位靠窗口。打開玻璃窗,寒風就像刀一樣刮進來。鄰座的旅客都叫冷。他隻好關上窗,憂鬱地看著窗外的景物快速後退。在這個熱鬧非凡的小世界裏,劉超像一匹孤獨而受傷的狼。他在暗自舔著心靈深處的傷口。周虹這一記耳光給他的震動實在太大,太過突然。心目中的女神,竟然發飆似的動起粗來。普魯士森林公園裏的美好記憶,或許永遠也不會再來?還要不要繼續在星藝幹下去?火車開了兩個多小時,僅僅接到了李燕的電話,周虹那邊悄無聲息。她竭斯底裏的反抗,究竟是什麼原因?作為男人,他當然希冀著和周虹永遠好下去,永遠地占有她,並且讓她幸福。這也許是雄性動物的不二法則?事實上,周虹已經不再允許他有下一次了。雖然她的內心深處也有渴望,但這種渴望更多的是靈魂的需要。看得出來,她的內心很孤獨,也很痛苦。她比他更需要對方。想著想著,劉超終於想明白了,周虹那是為了他好!她不想拆散他的家庭,不想傷害林靈。愛一個人不需要理由。劉超覺得自己已經愛上了周虹,周虹也愛上他,兩個相愛的人,卻在不同的軌道上運行,彼此之間,永遠是平行線,以道德作為規則,永遠也沒有交叉點,永遠不能重疊。這就是生活!這就是周虹那記耳光的理由!

想到這,劉超撥通了周虹的手機。周虹接了,幾秒鍾沒有聲音,隻有唏噓的落淚聲。

“姐,對不起。”

“阿超。你在哪裏?”

“姐,我對不起你。”

“你不要說對不起。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我不該向你發出錯誤信號,不該讓你陷入感情的泥潭。姐不值得你這樣。”

“阿超,你不怪姐嗎?”

“不怪。永遠都不怪。姐是我心中的女神。我發誓,不允許這世界上有任何人欺侮姐,否則,他必須付出代價!”

“傻阿超,這世界哪有那麼多壞人?還是好人多嘛。你快去快回。盡快把父親的病治好,最好把弟妹一起帶回來。一家人在一起互相有個照應。”

“再說吧。姐,我掛了。”

劉超覺得有些哽咽,喉嚨緊,鼻子酸。他剛掛了電話,鄰座傳來了一個女人的尖叫聲:“啊——小偷!”。車廂裏的日光燈有些暗淡,照在人們的臉上,一個個都顯得臉色蒼白,沒有任何血色。這樣的環境下,惡人們呈現出的相貌就更加猙獰。劉超站起身來,循聲望去,看到一個染紅頭發的年輕人正在摸那個女人的褲袋,那個女人竟然是王玲!她旁邊座位坐著一個麵帶凶相、絡腮胡子的中年人,低聲恐嚇道:“叫什麼叫?再叫老子一刀捅了你!”。此時,王玲已經被嚇得瑟瑟發抖,緊緊抱著一隻小坤包,用哀求的口吻輕聲說道:“我真的沒錢。”

這世道,亂得沒譜了!歹徒居然敢公然搜旅客的錢財!這和搶劫沒什麼兩樣。劉超觀察了一下周邊形勢,還有一個穿牛仔褲的年輕人也是他們一夥的,站在過道上緊張地望著車廂兩頭,顯然是防乘警出現。而周邊座位上的乘客,似乎已經習慣了,一個個熟似無睹。如果此時動手,勢必傷及無辜。但絕不能便宜了這幫小子。想到這,他騰地站起身來,走到過道上,和顏悅色地對王玲說:“這位姐,錢財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他們要就給他們吧。”

王玲抬頭看見劉超笑眯眯的樣子,疑惑了瞬間,似乎明白了劉超的用意,表情鬆馳了下來。紅頭發一把搶過小坤包,拉開拉鏈,搜出了一小疊現金,大約一千多元,還有幾張零票。紅頭發把百元大鈔拿走,零票連同小坤包一起扔還給這女人,罵道:“臭婊子,還說沒錢!老子給你留著路費。”。王玲的眼神裏充滿了無奈,輕聲說道:“這是給我爹看病的錢。”

那個高個子、穿牛仔褲的年輕人見紅頭發得手,向絡腮胡子遞過一個撤出的眼神。三個人果然離開了王玲的座位,向車廂盡頭走去。劉超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一直到兩節廂的連接處才開口。王玲看著劉超的背影,心一下子提了上來,那情形比遭摸身還要緊張!

“這幾位兄弟,慢著。”

幾名歹徒回過頭來,看見劉超笑吟吟地望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