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成威,卻在另一個可怕的地方度過了不眠之夜。

春風和煦,陽光明媚。

一望無際的原野上,彩旗獵獵,鮮花簇簇。劉超穿著筆挺的西裝,胸前戴著大紅花。主席台上,還坐著省長、市長、行長……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了,隨著三聲禮炮炸響,幾十支攝像機對準了主席台。劉超意氣風發地向發言台走去……

“現在,我宣布——”

劉超張開嗓門,大聲喊著,聲音很高亢、悠遠!數萬人的會場人頭攢動,掌聲雷鳴。無數目光聚焦下,劉超深深地陶醉了,興奮地鼓著掌。

兩掌對擊,劉超睜開了眼睛。白色的天花板,紫羅蘭的窗簾,還有床對麵那台大屏幕液晶電視機。這一切表明,他被拉回了現實。原來是個甜美的夢!一個讓人興奮的夢!

這是一個白日夢。劉超拉開窗簾,天已大亮。已是上午十點多鍾。他搖了搖有些發痛的太陽穴,意識到熬夜真不是個好習慣,真不知道成威是怎麼熬過來的?“來生緣”裏的人們過的都是黑白顛倒的日子。為了錢,他們打亂了生物鍾,熬壞了身體。成威,成威——這小子怎麼這麼安靜?劉超趕緊洗漱完畢,去敲他的房門。敲了幾分鍾,裏麵很安靜。這不是成威的習慣啊。他怎麼可能閑得住呢?劉超趕緊叫來服務員,打開成威的房門,被子還是疊得好好的,根本就沒人睡過!

劉超這才想起打成威的手機。他記得昨晚打過一次,對方關了機。這次,卻開機了。接電話的是一陌生人。“你找成威?你是成威什麼人?”“朋友。我們是海珠市的。”劉超向對方報了家門,還特別強調是來饒洲投資的外商。對方的口氣果真變了。說道:“你等等,叫我們鄭副局長接電話。”不一會,電話裏傳來一個蒼老、卻不乏威嚴的聲音:“成威昨晚被我掃黃民警拿下。你是他的朋友,我們允許你過來探望他。”

昨晚,成威見劉超在打電話,眉飛色舞的樣子,不想打擾他,便獨自一人出去玩,走著,逛著,來到一家洗頭店。這家洗頭店的名字叫“小桃紅”。這樣的洗頭店很普通,在饒洲縣城少說也有上百家。成威先是舒舒服服地洗了個頭,任由洗頭小姐的纖纖細手在他頭上一陣撓搓。洗頭小姐穿著低胸的衣服,成威躺著的時候,幾乎可以看到一個完完整整的白桃子在他麵前晃悠,不由熱血賁漲。洗完頭後,原也準備結帳走人。沒想小姐神色曖昧地說:“大哥,你還需要其他服務嗎?我們這裏很安全的。”傻子都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成威問道:“你嗎?”“嗯。如果你喜歡我們就去上麵隔樓。”接下來的事情,可想而知。碰上饒洲縣集中掃黃打非。成威被民警逮個正著。民警們為了防止涉案人員竄通,找關係,第一時間沒收了所有人手機,關進拘禁室,然後回家睡大覺去了。可憐成威在拘禁室呆了整整一夜!

難怪一個晚上如此安靜。這可真不是成威的風格啊。劉超聽完情況介紹,氣得臉都綠了。什麼事不招惹,偏偏惹上這種丟人現眼的事。雖說這是男人們都容易犯的錯誤,但人家真要認真起來,關你十天半個月也不是沒有可能。這廝還高聲叫嚷自己是來投資的外商,抓外商就是破壞投資環境!劉超聽罷真是又好氣又好笑,扯著虎皮當大旗。民警根本就不相信他是來投資的,長得五大三粗,一副打手的模樣,不是幹黑社會的就是保鏢,哪裏有企業家的模樣?

那個副局長講了幾分鍾,估摸著劉超已聽出了個大概,給出兩個選擇,要麼拘留半個月,要麼罰款五千元。自己選吧。劉超聽罷,趕緊奔赴縣公安局治安大隊。拘禁室裏關了好幾十個,看來昨晚“掃黃打非”成效不錯。接待劉超的是一個小年輕,聽說劉超是成威的同事,一起來饒州縣出差,不由抿嘴一笑:“這麼倒黴?不過,聽口音你更像饒洲縣人,不像外地人。”劉超不想和他糾纏,直接切入話題:“我們選擇交罰款,公司還有許多事需要成總去處理啊。”小年輕一聽,驚叫道:“哎呀,你們還真是來投資的啊,那可不得了。大水衝了龍王廟了。要不,我去和局長說說情?”劉超說:“不用了。就當我們為當地納稅吧。我交錢。”

五千塊現金遞過去,沒過多久,成威灰頭灰腦地出來了。一個通宵沒睡,頭發蓬亂,雙眼浮腫,臉色灰暗。劉超輕輕拍了拍成威的肩膀,輕聲說道:“兄弟,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