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珠,知道這個秘密的人不會超過三人。文奎就是一個。文奎把約會地點定在珠江邊的蘆葦蕩,看中的就是這裏的幽靜。

文奎站立在寒風裏,望著滔滔江水出神。一個人可以改變自己,但不能改變別人,更不能改變昨天。他知道腳下的這條路布滿荊棘,是一條不歸路。

“說吧,什麼事那麼急?”

僅憑背後傳來的輕微的腳步聲,文奎不用回頭,就知道他是誰。

“兒子,好多年不見——想你了。”

文奎頭也沒回一下,滿懷幽怨地頂了一句:“我不是你兒子。”

魯伯怔了一下,還是走向前來,和文奎並列站在一起,滿懷愛意地看著他的側影,感覺他真的長大了,成熟了。心裏多了些許安慰。

“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也沒辦法啊。反正已經粘上了,幹不幹都得死,不如幹到底。”

“你死不死和我沒關係,但不該拉我墊背。”

“喝水不忘挖井人嘛。你學曆高,智商也高。現在是到你報達的時候了。你是知道的,隻要加入這個組織,誰也別想全身而退,除非——死掉!”

這樣的話聽了不止一次,文奎有些不耐煩:“說罷,要我幹什麼?”

“自從姓曹的死掉,八大娛樂中心全部關閉,我們的貨根本進不來,通往內地市場的通道也被迫關閉。總部發怒了。上麵要你趕快恢複海珠市的局勢。”

“你說得容易。姓陳的不識好歹,在我身邊安插了一隻老虎。我整天像睡在火山口上。哪裏還能有所作為?”

“上麵隻要結果,不要過程。這點風格你是懂的。辦法不需要我教你了吧?那個劉超,也沒有你說的那麼可怕,必要時把他一起拉下水,這樣我們的力量不是更強大了嗎?”

“這人有點怪,根本摸不清他的底細。看他那胃口,好像要把整個通洲集團收入囊中。”

“這點你說對了。他的目標是錢,我們的目標也是錢。既然目標一致,為什麼不能攜手幹一番事業呢?”

“你說得輕巧。劉超是個半紅半黑的人,而且極有主見。想撼動他很難。”

“給他下套,讓他沾上毒品。他不得不聽我們的。”

魯伯咬牙切齒地說道。

“我試試吧。不管用什麼辦法,隻要他能加入我們的組織,那事情就好辦多了。這種人確實隻有兩個辦法,要麼殺掉,要麼招安。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他曾經和我一起睡過海珠橋底。我對他還有些了解。總體上還是個單純的人。這人要是殺掉,還怪可惜的。”

“你說得輕巧。曹鴻斌出資一千萬,也沒拿下他的人頭。反而被他給做掉了。”

“那是他沒有碰上真正的對手。要是有必要,我們可以秉告總部,派野狼突擊隊來對付他。就算一百個劉超,他也是凡胎肉體,我就不相信他的命有那麼硬?”

“反正我們不能太輕敵。曹鴻斌就是個例子。劉超這種人,智勇雙全,野心很大,也有正義感,連陳九柏也要敬他幾分。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

“辦法你去想吧。總部要求我們三個月內恢複毒品運輸線。我走了,兒子,你自己也多保重。”

文奎扭頭望去,魯伯的身影漸行漸遠。這個怪人,富豪的身價,卻過著乞丐般的生活,不知他這輩子究竟為了什麼?

春節前三天,通洲集團屬下的八家娛樂中心順利開張。

這一天,劉超出席了富豪夜總會的開業儀式。總經理王玲身穿嚴謹的職業裝,顯得成熟、穩重。她和劉超肩並肩為開業儀式剪彩。隨著三聲禮炮聲,富豪夜總會陷入了歡樂的海洋。

劉超兌現了自己的諾言,王玲如願以償當上一方諸候。然而,當她坐上總經理的位置時,才真實地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壓力。過春節了,大大小小的娛樂業都關門歇業,外地來的服務員都已回老家過年,留下為數不多的服務員,要麼無家可歸,要麼不想回家。王玲自己就屬於無家可歸一族。

物是人非。用文奎的話說,通洲集團開啟了一個新紀元。經公司董事會集體決議,文奎坐上董事長兼總經理的寶座。這當然和他的背後運作分不開。劉超心裏鏡子似的明白,卻揣著明白裝糊塗。

看你能蹦噠幾天!劉超暗自開心。文奎是陳九柏的人,但八大娛樂中心的總經理,有一半是劉超的人。王玲、猴子、黑子、土豆、葉小倩等幾個心腹,全都當上了“諸候”,連黃毛也執掌帝庭大酒店。這才是文奎最忌憚的。毒品市場,主要是通過娛樂場所搞地下交易。而劉超卻召令幾個心腹大將,絕對不允許經營毒品,這等於把文奎的生路給堵了,他隻有暗暗叫苦的份。

剪彩儀式結束,王玲滿臉興奮地到處巡了一圈,回到總經理辦公室,劉超正悠閑自得地喝著茶。

“沒想到當官這麼累。”王玲用紙巾擦了擦額上沁出的香汗,又囔道:“上上下下數百人要吃要喝要工資,去哪找這麼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