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他打開了手機圖片,手指滑動,停在了他最喜歡的一張──一張很久之前的合影,照片裏的懷仁還是個充滿活力的孩子,照片裏的母親依舊年輕,照片裏的父親已經故去。
看著看著懷仁哭了,哭著哭著他就睡著了,嘴裏還不斷呢喃著“媽,等我回家”。
而通道裏麵,一個女人自言自語似的和一個叫強子的喪屍說著話,說了整整一夜。
……
第二天一早,鍋碗瓢盆的碰撞聲把懷仁從夢中叫醒。他躺在被窩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舒展著凍得發僵的身體。晨光透過井蓋的孔洞射進通道,照亮了周圍小小一片地方,同時也意味著:夜,已經過去,新的一天已經開始。
“懷仁兄弟,進來吃飯了。”強嫂的聲音從裏麵控製室傳來,她顯然是一大早起來就忙活上了兩人的早餐,或者說是三個人的。
又在被窩裏賴了一分鍾,懷仁才撩開被子坐起來,接著他費力的站起來,可剛一站起就又猛地跌跪在地上,右腳踝從疼的撕心變成了腫的麻木,想要吃力都很困難。
單膝跪地了足有五分鍾,懷仁始終沒能站起來,直到出來叫他的強嫂看見,才幫忙把他扶起來。此時汗水已經浸透了衣服,豆大的汗珠從懷仁兩邊的鬢角流下來。
單腿跳行到裏麵屋子,牆角的蠟燭依然點著,這裏無論白天還是夜晚,永遠都是黑暗。好在當初強子為了躲避追捕,存了非常多的蠟燭在這裏,才能夠帶來那麼一豆光明,隻要控製好每天的照明時間,能夠堅持很長一段日子。
“你這裏麵骨頭韌帶可能傷到了,現在隻能找個東西固定住,條件隻能這樣。”
強嫂脫掉懷仁右腳上的鞋,看著腫的露出油皮的腳腕,根據當護士的經驗推測著。
“強嫂,你說我多長時間能好,還著急回家呢。”懷仁任由強嫂給他處理傷處,心裏想到家裏等著自己的母親,心情又是一陣焦躁。
從急救箱裏拿出兩個夾板,強嫂一邊給懷仁固定一邊說道:“這個我還真不知道,我眼睛又不是X光。”弄完之後,她又遞給懷仁一碗溫熱的麵條,上麵還握了一個雞蛋。
有些事情著急也沒用,隻能靜靜的等待,同時期望母親能夠平安。
認了命的懷仁接過麵條,一點都不謙讓的拿筷子大口吃著,他現在需要能量,他想要快點好起來。
強嫂給自己也盛了一碗,上麵同樣有個雞蛋,然後她又盛了一碗,拿到喪屍強子麵前。
這次它隻吃了上麵的雞蛋,對下麵的麵條沒有一點興趣,強嫂好幾次送到它嘴邊,可還是理都不理。最後強嫂也隻能把一整碗麵條倒掉,嘴裏還嘮叨著,說強子以前早上最愛吃她做的雞蛋麵。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他們雖然寒冷,他們雖然見不到陽光,但他們已經比大多數人幸福,人要知足,才能常樂。
半個月過去了,十五天裏吃了四十五頓飯,懷仁強嫂還有喪屍強子全都沒有落下。
這十五天裏,懷仁的腿已經能走路了,可劇烈跑動還差點火候。
這十五天裏,強嫂的肚子又大了一圈,懷孕已經快八個月了,她還是每天不停的和喪屍強子聊天。有時也跟懷仁聊,但大多還都是聊強子的事情。
她告送懷仁,強子正在上大學的妹妹欠了高利貸,被拍了裸條視頻,最後放貸者還用視頻威脅他妹妹,讓他妹妹成了幾個人的玩物。
強子在無意間看到了他妹妹的微信,才知道這件事情。然後用他妹妹的微信,把幾個人約到一起,一怒之下把這些混蛋都宰了。
最難以想象的事情是,這十五天裏,喪屍強子學會了用筷子,他娘的一隻喪屍學會了用筷子吃飯!而且吃完之後還會主動把碗遞給強嫂。
好日子總是值得珍惜的,就在這天,所有的肉食全部吃光了,隻剩下大米麵粉和蔫蔫的七八棵大白菜。
又過了五天,懷仁的腿徹底好了,能跑能跳沒有留下一點後遺症。而這五天裏,喪屍強子拒絕吃沒有肉的飯菜。
“吃肉!”在麵對了五天炒白菜之後,一個聲調怪異的聲音終於發出了抵抗,他已經五天都沒吃好吃的了。他叫強子,是個喪屍。
就在幾天之前,懷仁還大膽猜測,在遙遠將來的某一天,喪屍強子可能學會說話,可誰又能想到這一天來得這樣快呢?
說出去肯定沒人會相信,可一個會用碗筷吃飯,會說話的喪屍強子就在他們麵前,由不得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