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寧瀾畢竟為自傲至極之人,大婚之日果然遵守約定並未動她。在他看來,這好像隻是時間問題,並不需要為此煞費苦心。不過也難怪他這樣自信,身上流淌的是最高貴的王室血統,又有經世之才,治世之能,偏又生得一副絕色皮囊,一舉一態中自然流露出一股睥睨天下的傲然冷冽。
自裴婉清到達東楚,顧寧瀾好像格外繁忙,裴婉清自是喜不自喜,落得個清閑自在。
“殿下,北齊好像有人來訪。”來人一身淡青流蘇宮裝,麵容秀雅,一顰一笑間,既有女子的細膩溫和,又有男子的颯爽英姿,正是南越藺將軍藺齊雲之女藺妙含。在眾人眼中,她或許同眾多公主的陪嫁侍女一樣,坐居六品女官之位,實際上她武功卓越,是隱在暗處的女侍衛,身手全然受藺齊雲真傳,在南越王宮中也是卓卓之輩。
“哦?不知這次又是派誰前來?”
“回稟殿下,還是葉湑與葉景雯二人。”
裴婉清眉間微皺,回想起西燕一行中兩人對大哥的設計陷害,不禁心生厭煩,這次恐怕又是來者不善。
“齊燕之間正劍拔弩張,兩人此刻前來怕是有些不妥,妙含你立馬找個可靠之人盯緊他們。”
“不勞殿下廢心,妙含已作安排。”藺妙含自信一笑。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情誼頗深,此次隨婉清入楚也是藺妙含自作安排,一來是舍不得這個兒時好友,二來婉清曾救她一命,此番前來也是報恩之需。
“婉清公主對我可真是提防的緊,景雯本想與公主交個朋友,想來公主定是懷疑我的誠意嘍。”葉景雯站在門前笑臉瑩瑩,眼底卻是一片幽暗。
裴婉清看對方年紀怕是比自己還小些,但回憶其在燕宮的挑撥離間,葉景雯絕不會隻是個天真任性的爛漫少女。對方不僅明知她已成為東楚王後,卻依然以公主相稱,而且直入後殿竟無一人阻攔通報。裴婉清速來傲氣,卻並非無禮取鬧之輩,然而葉景雯不僅在先前欲破壞燕越之盟,眼下又對自己無半分敬意,也好,這下新帳舊賬一起算。
“你有無誠意,想來在西燕之時本宮已經知曉,現在本宮隻想教一下你王族的規矩。你麵見本宮既不行禮也不跪拜此其一,進入本宮殿內卻私自稟退通傳宮人此其二,麵見本宮卻直稱公主,輕慢本宮此其三。”裴婉清似是無意中瞥了藺妙含一眼,“本宮初進東楚,不太明白宮中章條,妙含就代本宮教一教景雯公主吧。”
“回景雯公主,遇見王後不行禮數依東楚律法當杖責三十,而景雯公主非楚人,又身為一國公主,杖責可減半。未經王後許可稟退宮人私自入殿,罪同行刺,不過想來景雯公主並無此行徑,暫定為無視宮規吧。最後一項輕慢王後,怕是公主如何都推脫不了,兩罪同罰取輕為行跪禮三個時辰吧。”
葉景雯怒極反笑,“本想認王後作個姐姐,不想景雯這麼不受待見。不過景雯有沒有私闖後宮還請王後看看這個。”葉景雯抬起右手,刻有朱色龍紋的墨色令牌磕然顯現。
拿著自己夫君的令牌欺負到自己頭上可真是有誠意啊。裴婉清輕輕一笑,“妹妹如此有誠意姐姐怎會不信,不過不知情的人若是誤以為妹妹藐視本宮,本宮卻笑笑了事,以後豈不是人人都能在本宮殿內來去自如了。妙含,帶公主去領十下板子算了。”
“景雯公主是東楚貴客,且持有孤的令牌,這難得就是王後的待客之道?”一道清冷的男聲響起。
葉景雯見顧寧瀾來了,一改方才笑裏藏刀之態,一瞬間變為一個不諳世事的嬌柔公主。“寧瀾哥哥莫怪,姐姐長得這般天姿國色,又出身高貴,自然對禮法通透。不像景雯任性慣了,難免有錯處,景雯甘願受罰。妙含姑娘你且帶路吧。”此話說的挑釁,楚王發了話,還有誰會責罰於她。
倒潑髒水的高手,演戲的天才。若不是場合不允許,婉清真想為她鼓掌讚歎。但眼下裴婉清看都懶得看她一眼,將視線鎖在麵無表情的顧寧瀾身上。“王上既是覺得婉清失禮,不知按例應如何責罰?”
聽到婉清並未稱臣妾,顧寧瀾神色冷了兩分,“看樣子,王後好像對孤很不滿啊。”
“婉清不敢。”是“不敢”而不是“不會”。
“王上認為我有罪我定是有罪。近日王上定是不願再看到我這張令人生厭的臉了,婉清請求去佛堂禮佛一月,還請王上能準。”說完恭身行一大禮。
顧寧瀾臉色發寒,緊抿的嘴角一派冷硬。“隨你。”說完憤然離去。
“這恐怕又是你的詭計吧,小妹。”葉湑神色一派了然。
“哥哥謙虛了,小妹愚鈍,怎敵你足智多謀。”
“若我沒記錯,我們此次前來是以與楚王達成協議為目的,小妹怕是以公受私了吧。”
“破壞越楚聯盟也是達到目的的助力之一,哥哥這樣說不會是見那裴婉清有沉魚落雁之姿,憐香惜玉,不忍下手了吧。”葉景雯目光灼灼的看著葉湑。
葉湑麵色微沉,轉身就走“隨你怎麼想。”
“還真生氣了呢。”葉景雯咯咯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