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何時起,滄明遠已經習慣了變換樣貌。來到這王獸山,幾陣風浪吹過,帶來了數天前的訊息。滄明遠靜靜聽著眼前數人的討論,哪怕數日過去,這風浪卻愈加劇烈。數日前,曹文宗突然在齊迦城各主要城市發布了一道命令——曹文宗追殺令:滄明遠,曹文宗逃犯。下追殺令。殺死滄明遠之人,可為曹文宗長老,不論修為。膽敢護佑者,便為曹文宗死敵。內容簡單卻霸道,滄明遠卻不以為意。而在曹文宗下達了追殺令的同時,齊迦城內各大宗門都立即撤除了對滄明遠的尋找。在曹文宗突然明目張膽地尋找滄明遠時,其餘各個宗門卻同時放棄了行動,這樣的反差不得不讓人驚奇。簡單看來,是其他宗門不想與曹文宗為敵,但是,稍微聰明點的,都能想到,事情絕對沒有這麼簡單。雖然莫名其妙,不過滄明遠也懶得在意這第二陣風。然而,第三陣風吹過,滄明遠臉色一陣蒼白,而後眼冒火光。曹文宗下達了那樣的命令,眾人都在等待著尤真宗的反應,甚至有人猜測,兩大宗門之間將會碰撞出激烈的火花,還很有可能會演變為火海。然而,讓眾人意想不到的是,麵對曹文宗這強勢的做法,尤真宗這個滄明遠本來的宗門,在沉寂了一日之後,發出了一道聲明:將滄明遠逐出師門,此後,滄明遠與尤真宗再無瓜葛!逐出師門,再無瓜葛!眾人震驚,而後是沉默,再然後則是喧然。聽聞這第三陣風帶來的訊息,滄明遠緩緩地後退,臉色發白,嘴角溢出一滴鮮血。逐出師門,再無瓜葛……一道道聲音在他的腦海中回蕩,他心中一陣疼痛。本以為,自己與尤真宗感情淡薄,可他才發現,原來自己竟然如此在意宗門。沒有了宗門,也就沒有了可以歸去和傾訴的地方。滄明遠踉踉蹌蹌地後退,緩緩搖頭,難以置信。眼前幾人疑惑地看著這個陌生人,這幾個消息對於才聽聞之人來說或許震撼,可也不至於如此吧。有人眼中流光轉動,好似猜想到了什麼,不過立即壓下眼中的精光,不去注意這陌生之人。飛上天去,滄明遠立即探索著其他人的討論,十數個呼吸之後,他再也忍受不住內心的憋屈,一口黑血噴出。這樣的消息,王獸山的人都在討論,不可能為假,也不會有人造假。他心中最後一絲希望也破裂了。“啊——”一聲怒吼直衝雲霄,傳向四野,附近的山山水水都出現了一絲震動。一處山野之中,幾個人正在努力鍛煉意誌。“這——這,這就是傳說中那道神秘的意念麼?果然厲害!”一個年輕人激動地問道,他的嘴角溢出鮮血,眼神卻更加明亮。“不!不是,不一樣。”身旁有人疑惑地抬頭望天。就在這時,他們聽到了清晰的怒吼:“曹文宗,你這個強盜宗門,招惹我在先,我,滄明遠,與你不死不休!尤真宗,這一宗門,老子不要也罷!”滄明遠……滄明遠……滄明遠……這一個聲音傳過之後,附近,一片安靜。哪怕是那些成天到晚都在咆哮的靈禽野獸也陷入了短暫的沉寂。不足一日時光,滄明遠出現的消息已經傳遍齊迦城。齊迦城內,曹文宗長老憤怒地一拍,手下的桌椅成灰,不僅如此,四周的建築也在寸寸斷裂,轟隆隆地倒塌下去。“滄明遠出現在王獸山,王獸山中也有不少魂元後輩,卻無人去捉拿與他!可恨可惡,這都是其他五大宗門不積極配合的緣故!”說完之後,她朝前一指,一副銅鏡出現,她對著銅鏡一禮:“稟報宗主,滄明遠曾在王獸山出現,可惜無人捉拿。而且,據說,此人已經突破了魂元境界,還對我曹文宗辱罵挑戰。”“傳令下去,抓尋滄明遠者,可為曹文宗副宗主,且在曹文宗能力範圍內,答應實現其三個要求!膽敢有私藏幫助他者,殺無赦。滄明遠,你若不束手就擒,你所有的親友,我曹文宗必將抓捕虐殺!”銅鏡中傳來霸道的聲音。“這……這……”哪怕是曹文宗長老也不由得對其宗主的命令感到震驚。“經過之前的探查和這次的推衍,已經可以證實,滄明遠擁有著‘必死之元’!”銅鏡之中那道聲音略作解釋,銅鏡暗淡,消失不見。“必死之元,原來如此,怪不得,怪不得……”曹文宗長老喃喃自語。很快,曹文宗宗主的話語傳遍齊迦城內外。一陣沉默之後,響起了爆發的聲音。人們怎麼也沒想到,為了區區一個魂元境界的人,曹文宗竟然下了這麼大的血本。不僅如此,身為七大宗門之一,曹文宗竟然不顧身份,不顧臉麵,采取威脅的卑鄙做法。人們不明白,曹文宗到底為何做到如此地步。王獸山中,又是一聲怒吼出現:“我滄明遠,自由孤苦。又被師傅拋棄,尤真宗逐出,孤身奮鬥至今,還會怕你這齷齪宗門?!”這一聲怒吼之後,王獸山中,那一片區域,再次陷入了沉寂之中,很快,數道流光碰撞,但是已經尋找不到滄明遠的身影了。曹文宗長老的職位也罷,副宗主的職位也罷,或許會讓一些人心動,魂元境界以及生元境界的強者也許會三思而後行。但是,那“實現三個要求”的條件,卻足以讓不少強者出手。或許會有一定的風險,可是,滄明遠真實修為不過魂元一階,對於能夠突破魂元境界的強者來說,他們還是有一定自信的!齊迦城內,一處山澗之中,一個女子麵對著瀑布訴說著什麼,聽著聽著,在瀑布之後的男子一口鮮血吐出,喃喃自語:“被師傅拋棄,拋棄,拋棄……”這個男子正是李彭之,滄明遠曾經的師傅。若說他至今心中還有疙瘩的事情,那就是帶了滄明遠回宗門,卻幾乎再也沒有照料過他。而現在,麵對曹文宗的強勢,李彭之卻隻能呆在這個小山澗之中,毫無作為!“師傅!”李彭之怒吼朝天,朝著前方用力一擊,然而瀑布仍舊。女子搖搖頭,歎息道:“算了,你再怎麼樣也不可能破除這封印的。”又是一日,姚安鏢局大門被損毀。曹文宗數人正和姚安鏢局一眾相互對峙之刻,一聲怒吼在整個齊迦城內響起:“姚安鏢局乃我齊迦宗所屬,曹文宗,你敢出手,是不把我齊迦宗放在眼裏麼?”此聲音通過齊迦宗一圈城牆回蕩,若大海咆哮,聲浪所過,曹文宗數人無人還能站立,哪怕是最前方的兩個魂元境界的強者也是吐血昏迷。同日,一聲冷哼響起:“我尤真宗內倒是有滄明遠的朋友,曹文宗,你若敢出手,就算尤真宗不管,我,史丹浩也要滅你曹文宗各路弟子!”風浪所過,曹文宗在強勢了數日之後,終於第一次沉默下來。這一次沉默,帶動了齊迦城內外的沉默。數日,不見任何一個宗門發表言論,也不見滄明遠的身影。在齊迦城內,有一個不起眼的小村落。一個老者,帶著一男一女緩緩走出村落。“師傅,這時候我們出去不太好吧。”男子小聲地說道。“此時不出,更待何時?”老者咳嗽了一聲,輕聲說道,好似問這男子,也好似問著自己。“可我們完全沒有必要為了區區一個滄明遠就……”女子蹙眉,話說到一半便被老者犀利的目光瞪了回去。“七大宗門,都在為一人熱鬧,為一人沉默。那麼,此人,必然是有著傳說中的‘必死之元’——空間之元。此人為奇才,值得老夫走出這裏。”老者緩緩解釋道。“這……這……這……原來如此,可他修為卻僅僅魂元境界罷了,我們沒必要冒險。而他就一人……”男子還想繼續說下去,老者便厲聲喝道:“閉嘴!正是因為如此,我等才要尋他!隱忍了數百年,選擇了數百年,遲疑了數百年!他的出現,終於給了我希望!怎能如此退縮!”在這沉默的數日,有人選擇了繼續沉默,有人選擇了蓄勢大發,有人選擇了前進。風起,風過。總會帶走點什麼,留下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