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元二十三年,是為陰曆丙戌狗年,元朝皇帝忽必烈在四川中書省、擴建黑城 、建五龍觀,至此,蒙古人便真正統一了華夏九州。
當此之時,京畿之北的諸王,卻是蠢蠢欲動,妄圖動搖忽必烈的統治,奪回王位大權。
忽必烈居於大都,便聽得北防眼線來報,怒獅海都出籠,海都計伏於洪水山,撲擒了忽必烈在別失八裏的大將綦公直等。接著與篤哇,越彰別失八裏猛躥至哈密力,擊潰退守的畏兀兒亦都護守軍。
忽必烈聽聞此等消息,忙借亦都護子紐林的斤的悲憤,下召命他師出河西,又欽點大軍北征,將兩軍合為一路,北上鎮壓。忽必烈所點的北征之軍,有一半是往南方召集的。
消息傳到南方,自淮河以南,信州以東,宋室子民紛紛揭竿而起,對抗元廷。南北戰亂不息,形勢嚴峻不已。
紅葉衰殘,時入三秋。天色向晚,信州的一條古道上,一秀才口裏念念有詞,正誦著柳永的一首《望海潮》。
但聽他扯開歌喉,放聲唱道:“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雲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
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裏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千騎擁高牙。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誇。”
他人長得豐潤,身長七尺,歌喉也甚為俊美,雖較歌坊間的女子之聲少了一層軟綿綿、脆生生之感,卻別有一番韻味,於此荒山野嶺之中發出,不遜於天籟之音。
這秀才高聲唱罷,抬望眼處,小橋流水,落日殘霞,無異於錢塘一帶風光,自言自語道:“莫隻說是錢塘,這信州之地,物產豐饒,也是自古繁華。”
又往前走了一陣子,山林愈加密集,越發荒僻了,隻見枯藤老樹,夕陽西下,昏鴉陣陣發鳴,令他心內生悸,忙加快了步子,搖搖頭道:“惜春樓的老媽子也忒不實誠,騙了我的錢不說,還說往西北方向走出五裏地,便有大道,依我看呐,要有人戶大道,還非得走出個十裏地不可。這老媽子,我看多半沒來過這裏。還自稱是信州百曉生,世道中落,可笑,可笑。”
寒鴉聒噪之聲越是緊湊,他更加害怕了,心中自個禱念:“土地公公,天王菩薩,行行好,可別讓小生錯過了行頭。”
小徑上向右邊折了個彎,繞過一塊大石頭,接著又唱道:“釋氏掀天官府,道家隨世功名。俗子執鞭亦貴,書生無用分明。”唱完這四句,心膽漸大,又自言自語道:“宮廷琴師大有先生這四句,可真寫到我心坎裏去了……”
話還沒說完,突然冒出“啊喲”欣喜之聲,眼前一亮,加快腳步,道:“果真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夕陽餘暉之下,但見不遠處的林中灰牆綠瓦,現出一座寺廟來。
這秀才心中大喜,快步走將過去,口裏念叨“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伸手就去推門。寺廟門前灰塵滿布,久無人跡,門卻很是沉重,他雙臂無縛雞之力,卻推之不開,似乎從裏麵讓什麼東西給抵住了。
秀才在門上叩了三下,問道:“有人麼?”
忽聽得內一人道:“誰?”這秀才心中略定,道:“這位仁兄請了,小子胡亂趕路,錯過了行頭,想來此處借宿一夜。”話未說完,隻聽蓬的一聲,門便打開,露出一張滿是胡渣的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