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雲見青毛虎已去得遠了,心下大慰,高聲道:“道長慢走,當心馬兒失蹄,閃了腰子!韓某不才,恭候大駕。”
回頭對魚幸道:“我見公子使的是無劍幫的劍法,這麼說來,公子是無劍幫的弟子,還是神劍門中的人物?少年英雄,功夫當真了得。”
魚幸聽說過“無劍幫”的名頭,卻不知曉“神劍門”是個什麼門派,但他都不是兩派弟子。正要出口否認,韓雲已一抱拳道:“山長水闊,後會有期!”
在斷腿的腿根處一按,隻聽“啪”的一聲,從根處伸出一隻形似腳掌的物事下來。原來是他在那兒裝了機括,隻是他極為高傲自負,平日裏都輕易放下,這時急於奔走,隻得破例一次。那條假肢也當真打得靈巧,伸縮自如,便如真腿一般。他又抱了抱拳,轉身疾奔。
郝先生道:“韓老兄需在大陵穴與曲澤穴上點兩下,手臂疼痛會少一些。”韓雲遠遠道:“多謝了!”身形迅速,聲音已隨人遠去。
魚幸吃了一驚,道:“他受傷了麼?”郝先生道:“他被拂塵擊中郤門穴,手上小骨塊移位,我叫他分點大陵與曲澤二穴,將其修位。”
魚幸讚道:“你的本事倒是了得得很哪。”其實他不通醫術,這不是馬屁之言。突然想到什麼,“啊喲”一聲叫了出來。郝先生道:“怎麼?”
魚幸臉色陡變,問道:“你說帶我來見淩九姑娘,她人呢?你打不過人家,騙我來幫你打架,葫蘆裏賣的什麼藥?”走上一步,氣勢凜然。
郝先生道:“你方才沒聽那鐵三公子說麼?你說的姑……淩九姑娘她受了……嘿嘿,那番爪子的掌傷,在……在他的手中哪。我又沒逼你幫我打架,那是你自己心甘情願出的手。”
魚幸望他一眼,怒著說道:“好。這便失陪了!”
心想這人骨子裏透著邪門,不再理他,扭頭便走。那郝先生卻不以為意,隱隱約約,又聽得他唱道:“秦樓不見吹簫女,空餘上苑風光。”
隻唱了這一句,忽兒又轉口道:“當歸伏令與誰狂?大醉陽池順六陽……”便不聽聞了。
魚幸心下一顫,甚覺奇怪:“他所唱的這首是誰所作?什麼當歸,什麼陽池,六陽的,嘰裏咕嚕,古古怪怪的。”
細細回想自己所學過的,都沒有此首,心道:“定是他臨時作的打油詩了,怪不得如此粗鄙難懂。”便不再去理會。
韓雲一邊奔走,依言在“大陵穴”與“曲澤穴”上點了兩下。果不其然,給南鬆子擊中處疼痛大減,心中對那“郝先生”甚是佩服,心想:“人不可貌相,那老者竟然懂治傷的法子。尋常醫生,又怎麼能夠知道這些?”
隻幾個起落,已奔下山來。正沉思間,忽聞得身旁“呼”的一聲,一個人影竄了過來,與自己並肩而行。韓雲一看,卻大吃一驚,那人是個少年,正是魚幸。
韓雲對他微微一笑,心中暗暗詫異:“這少年劍法恁地了得,輕功又如此厲害,難道是川西無劍幫中授劍長老‘百裏無痕’黃修淵的弟子?”
想及這裏,便想考究考究他的腳力,當下胸中真氣鼓漲,發足狂奔。
他左腿雖然給人以流星錘砸的壞了,但那隻假肢卻也靈活輕捷。奔出數丈,想要回頭看看落他多遠,豈知尚未回眸,耳旁已傳來魚幸的聲音:“韓大俠,不知這鐵三公子是什麼來頭?你知道麼?”
這下更是令韓雲大大吃驚:“我提氣奔走之時,須得閉口不言。若要換氣,腳步都要滯止一下。但看這少年麵不紅氣不喘,腳步不停,尤能開口說話,當是奇哉怪也。”
他尊為呂梁山下的一方堡主,心想落於一個無劍幫的後生小輩之後,他日若被他傳了出去,自己還有何臉麵行走江湖?
轉念一想:“他腳程是快,但內功修為決計沒有我的深厚。我且以時延時,時間一長,我必將遠遠將他扔在身後。”
言念及此,真氣貫蕩全身,陡如離弦之箭,激射而出。
魚幸見他不答自己的話,反倒是奔得更疾,心下一亮:“他奔得快了,不能說話,原來他是考究我的功夫來啦!”
他雖自幼受南川尋的誘導,心中少有爭勝負高下之心,但畢竟少年心性,不甘落後,當下亦是提氣疾追。過了片刻,便要超過韓雲,忽然覺得不妥,心中有一個念頭:“從那南鬆子道長的口中說來,這韓大俠是一方堡主,我萬不可折了他的麵子。”
韓雲一邊奔走,兩眼一邊看鐵三公子等人的馬蹄印。時下天氣方轉晴,馬蹄踏在稀泥中的印跡甚是清楚,但見那些人都是往北而行。韓雲奔得三十來丈,已不聞得風聲,心中一喜,忽聽得耳邊又響起聲音:“韓大俠,我見鐵三公子等人的馬蹄印跡,乃是向北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