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得一個脆鈴般的聲音道:“爹爹於冬月初三喪命……”魚幸乍一聽到這個聲音,心中大喜,身子不自禁抖了起來,心裏道:“是她!是她!”陸秋煙看他一眼,隻見他滿眶喜色,側耳細聽,並未注意到自己的舉動。她先前聽到“九姑娘”三個字,心中已料想到了大半,這是見魚幸喜色溢於言表,已全然明白了,心中登時湧起一股說不出的感覺來。
說話的是個女子,夾著滇黔一帶口音,脆生生的,如珠落玉盤,著實好聽。發聲之人不是別人,正是淩震天的千金,淩蘇雪。
淩蘇雪道:“……當時小侄在外采藥,並未及時得到消息,我聽說淮陰七位叔伯嬸兄與莫伯伯,厲伯伯查視之後,首先想到的便是柳蒼梧柳大俠下的手。”
莫沉與厲無咎異口同聲地道:“不錯,當日諸大俠說,江湖中鎖喉功夫極為鮮見,再者冬月初三,柳蒼梧果然在橫斷山一帶,故而推測,凶手十之八九是柳蒼梧。”
淩蘇雪道:“我胸中懷恨不住,當晚就從山南麵的煉藥房中悄悄潛了出來,悄無聲息地去見了見爹爹遺體。那一刻我永遠不會忘記,爹爹身子早涼了,但兀自怒目圓睜,並未合攏!”說到此處,聲音略微哽咽了。魚幸心道:“在破廟之時,我雖聽她說過她爹爹屈死之事,卻不知她爹爹死得如此淒苦。死不瞑目,定是受了冤屈。”
淩蘇雪定了定情緒,道:“我無時不在探聽柳蒼梧的下落。從雲南,一路迤邐到江西。在贛州時,我聽聞柳蒼梧柳大俠在梧桐嶺上聚集武林義士共舉大事,便北來滄州,想要殺了他以報父仇。”她是淩震天愛女,九玄門中人對她心存敬畏,即是有疑問之處,也不敢插口打斷;呂顧黃三人是門外客人,也不便僭言。一時間,鹹是閉口啞然,聽淩蘇雪娓娓道來。
她頓了一頓,續道:“哪知道事情絕非這般簡單,在許家集北端一座破廟之中,我無意打聽到,下手殺害爹爹,的不是柳蒼梧,而是弓未冷!”
茅屋內本來隻針落地亦可聽聞,但陡聽到這裏,都不由嘩然起來。有人甚至低聲議論:“弓未冷,他不是已經從武林中銷聲匿跡,退隱山林了麼?”
厲無咎問道:“九姑娘,你之前已粗略說了一遍,你說害幫主兄弟的,當真不是柳蒼梧,而是弓未冷?”
淩蘇雪道:“這個消息便是弓未冷的徒孫,一個叫萬普之人親口說的,當時……我想決計不會錯。”她本來心中想說“當時聽見的還有兩人,一個是魚幸魚公子,一個是唐虞川”。可回想那日光景,竟不便說出口來。她更不知道魚幸此刻就伏在外麵,隻是想到這事,自然而然想到了“魚幸”二字。
屋內眾人聽到這裏,都恍然大悟,厲無咎道:“哦,弓未冷的徒孫說的,那自然沒假的了。”
無劍幫中的“護劍長老”顧玄遺突然插口道:“弓未冷這賊人,與我家南幫主頗有淵源,不知莫師哥等聽說過沒有。”“千鉤無情”莫沉信口念道:“‘俠義尚天地,癡是陸經綸。寧逢公孫虞,不遇弓未冷’。這四人數十年前,在江湖之中,那是威名赫赫,聞名遐邇。說的四人是:南川尋,陸秀夫,公孫虞和弓未冷四人,他四人乃是同門師兄弟。其中‘俠義尚天地’說的不是別人,正是江湖人稱‘俠義一劍’的的南川尋南前輩,乃是無劍幫的幫主。”
魚幸聽到“南川尋”三個字,又是大吃一驚,身子一顫,心道:“ ‘俠義尚天地,癡是陸經綸。寧逢公孫虞,不遇弓未冷’?南川尋,那是師父的名諱。弓未冷我曾見過,那另外:陸秀夫,公孫虞兩位 ,卻又是誰,身在何處?師父平日教誨我時總對我說,咱們大宋朝有一位嘔心瀝血的丞相,名字喚作陸秀夫,莫非是他?”
隻覺得這名字好不熟悉,似乎烙印在腦海之中,回想莫沉“他四人乃是同門師兄弟”一句,心裏砰然一抖,似如電擊,那日晚上師父南川尋在玉蝶樓中與弓未冷的一番對話,卻浮上心間。那一日南川尋麵如死灰,說道:“你,我,陸二弟還有公孫四弟四人本是有手足之情,我想你再怎麼心狠手辣,總不可能對公孫四弟下手的。可沒曾想到,你真的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