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念一想:“他們口裏的那個‘他’,恐怕便是弓未冷。反正現在正沒理會處,且跟去瞧瞧,也好摸清兩人的來路。”
當即從橫梁之上輕飄飄躍下,藏身與花草樹木之間,一路跟蹤了去。
他心中念及風尋憂所授的“目不視物,耳不聞聲”、“心不動則氣不動,心若動則全身動,瞻之在前,忽焉在後”這三十個真言,兩腿之間呼呼生風,落地無聲,竟也絲毫不落後。
他追隨兩人身形,但見兩人身著青色夜行衣,背上鼓鼓的,顯是藏了大刀等兵器。
魚幸怕被兩人發現,一邊小心翼翼,足下絲毫不敢鬆懈,初時尚未落後,但他修為難免不足,時間一長,隻見兩人身影距自己愈來愈遠。再奔得片刻,來到一座大宅之前,令人奇怪的是,隻見宅中黑漆漆的,並沒點燈火。
那兩人腳步並不止息,猛提氣飛身上了牆頭,魚幸一詫異,也不顧忌,隨身而上。
他身子尚未落在牆頭之上,迎麵風聲疾勁,兩枚暗器一上一下襲打過來。一枚取“神庭”,一入取“紫宮”,認穴之準,勁道之足,都是他生平從未見到過的。
當哪裏容得小覷?猛吸一口氣,運起南川尋教授的“虛雲步”,猛然躍起。
但那暗器來勢洶洶,怎是他說閃避便能閃避,隻見兩股間一抹白光閃過,打他“神庭”穴的暗器已隻距他大腿三寸遠。
就這電光石火之間,他急中生智,雙腿陡然張開,但聽“嗤”、“嗤”兩聲,一枚貼著他右腿飛出,一枚貼著他腳底飛出,俱都釘在牆外的一棵大樹上,霎時沒入樹身之中,不見首尾。
魚幸避過此難,身子往下一沉,落在牆上,嚇得額上冷汗涔涔。他生怕兩人再發難,可張目一望, 二樓轉角處青衫顯現,隨即隱沒,正是兩個青衫人。
原來那兩人對自己的功夫極為自負,兼之身負要事,察覺有人跟蹤,兩人對望一眼,也不回頭,反手各射出一枚暗器,配合得甚是契合,兩人隻道對方已死,便即放開步子朝二樓掠去。
魚幸定了定神,淩空躍起,撲向二樓去。 複沿轉角處追了二十餘步,卻已不見了兩個青衫人的影子。
他暗自戒備警惕, 忽聽得東北角隱隱傳來聲音,隻是想去甚遠,難以聽聞清楚,似乎是有人低聲哼叫之音。
魚幸心中一動,小心翼翼地向傳聲處靠去。走得近來,隻見是一座房舍,氣勢恢宏,有如宮殿。他愈覺得古怪,全神貫注,聽聲音乃是從身旁屋子中傳來。
他想探個究竟,湊過雙目挨近窗子,正要往內看瞧,背後罡氣大起,有人挺兵刃朝他後背砍到。魚幸大吃一驚,身子往右一閃,躲過了這一招。
那人手中用的是一柄屈刀,一擊不中,敢情是怕驚動房中之人,刀甫地收回,一出一回,行雲流水般,竟然熟稔到了極致,隨即又朝魚幸的後背削去。
魚幸得躍開身子之空隙,右手往腰間一引,隨身“泣劍”已在手中握實了,耳聽得身後刀風大起,他又往前疾跑了兩步。
那人心中大是詫異,驀地刀鋒一扯,變為剁的手法。他這招乃是江湖中常用的招式,叫做“附骨之蛆”,無論對手左閃右避,都能隨之而到。若是用招之人內力雄混,對手往往斃命於斯。
聽他這招“附骨之蛆”使到,魚幸身子向後前一緊,刹那間使出一招“乳燕投林”,身子登時斜飛而出。
他也深知用刀人這招的厲害,不待身子落地,又是一運勁,頓時高起丈許,險些碰到屋子的椽角,忙將身體一扯,飄飄就要落在地上。
那人此招一落空,便即變剁為刺。他削剁刺變化紛繁,費時極短,魚幸身形未定, 他刀尖早刺到,魚幸無暇閃開,一招“蘇秦負劍”用出,握著泣劍的右手將它往自己背後斜插而去。
“嚓嚓”巨響,那人的刀尖與泣劍劍鞘相交,激起無數火花,魚幸隻覺後背火辣辣得好不疼痛,卻是那人的刀尖順勢往下一拉,劃出一條兩寸長的口子,魚幸閃身一側,泣劍霍地一掄,左足在那人手中刀身一點。
那人奮力一擲,力道大的出奇,已將魚幸甩脫,立即又潑風般用出了好幾招,削砍剁刺,變幻無常。
魚幸身在半空,無從借力,卻險象迭生,不得已往前一撞,隻聽“蓬”的一聲,門板給他撞開,他就地一滾,全身縱入房中,立即一個“鯉魚打滾”,已挺直腰板,雙足著地。
一入房中,登時一大股藥味充斥著口鼻,屋中並無點著燈火,卻有四個人圍著一張大床站著。聽得有人進來,一同張大了嘴,正要驚呼出來。
那使刀之人見門板一破,又跟了躍入房中。靠外那人最為膽小,張著闊口,就要驚叫,使刀的青衫人眼疾手快,刀尖一點,隻聽“噗”的一聲,刀鋒在那人口中一割,頓時鮮血四濺,他的一聲驚呼“啊”已梗在喉嚨,腦袋斷成兩半,倒地氣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