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陷阱的底端,既沒有嶙峋怪石,也沒埋什麼毒物暗器,他掉進去的,卻是一方水塘。
可從高空墜落下來,力道勁急,一入水中,“澎”地激起好大圈水浪,身子猛烈往下沉,無論他如何揮打減少阻力,還是毫無作用。
自古便有“南舟北馬”之說,魚幸雖自小長於滄州,卻不會騎馬,與之相反,每逢夏日之時,總喜歡到鬆隱林旁的水塘中去遊泳。
如此一來,他深諳水性,是以他遊泳的本領,卻不比南方人差了去。這時落入水中,驚魂略定,已知性命無礙,慌忙運起“龜息”之功,雙手在水下亂舞,往上疾衝。
如此折騰了半晌,身子漸漸往上浮,再過片刻,終於探出頭來。
他雙手不斷開合,以防再複往下沉,遊目望去,卻是黑壓壓的一片,什麼也睹之不見,心中暗暗叫苦:“堂堂燕王府怎麼會有這個勞什子地方?”
這時心情略定,想道:“啊喲,這是夜晚,自然看不見光亮了。我胡亂著急,竟然顛倒黑白了。”
給高老者劃中的傷口給水一浸泡,登時疼得厲害。鼻嗅之處,一陣惡臭從水塘中傳來。他向來喜潔淨,如此之臭,熏得難受,忙想爬上岸去。可入目漆黑,不知何處是岸邊,唯有大著膽子,往前方遊去。
隻向前劃動了兩下,忽然間腹中奇疼,猶如刀絞;雙足之下似乎纏繞了什麼東西,拚命將他往下扯;身子旁的水“啵啵”而響,突然變得寒冷,侵入肌體,渾身發抖得厲害。
他心中一怵,已然明了:“是了,我中了純陰真氣,體內積了陰寒之毒氣。”
忙不迭伸手隔著水在“肩貞穴”與“乳白穴”上各拂三下,希冀壓住體內寒氣。之前慌慌張張,竟然忘了此節。
哪知不拂倒好,“乳白穴”上的第三下還沒點下,身子劇烈顫抖起來,四肢百骸猶如都被冰雪凍住了。他心中一驚,想道:“我常聽師父說,有些功夫未盡全力之時可解,若盡了十分力氣,強力與之相抗,偏要適得其反。”
隻覺得身子下端往下扯得更加厲害,心裏想:“方才隱隱約約聽弓未冷那老賊說,中了純陰真氣,若是運功,隻有半個時辰可活,可我若不運功,就要溺死在這水中了。”他性子本是有些拗逆,豈能束手待死?
心中念及,忍著腹中劇痛,強自運功將身子往上拔。折騰了數下,額上已現冷汗,貼著麵頰滑落,紛紛滴落在水中,身子愈加難受了。可他仍不止息,拚命往前遊去。
又衝向前片刻,額頭“嘭”的一下碰在一塊硬物之上,好不疼痛。他心疾手快,死死抱住那硬物,才發現乃是一大塊石頭,原來已經到了岸邊。
他強自忍著疼痛,抱著石頭往上攀爬,霍地雙足在水麵上一點,已躍過石頭,落在岸上。雙足甫一著地,但覺頭暈目眩,雙腿發軟,險些站立不穩,全身冷得瑟瑟發抖。
他心中憤懣不已,仰天長嘯數聲,耳聽得“啊”、“啊”聲音幾重回蕩,隱隱生寒。
魚幸心裏想:“原來這裏並沒有人。聽著聲音回蕩,難道這裏並非人工修葺的陷阱,而是天然洞穴?可怎麼伸手不見五指?又怎麼會在床板之上設了一個機括?看他們三人的神色表情,想來我誤打誤撞殺了的那人,果然是真金太子無疑了。弓未冷想置我於死地,想來他知道這裏有機括,但為什麼他不下來直接取了我性命?莫非他不知道?還是這洞裏當真有什麼古怪不成?”
寒冷陣陣襲來,一波強過一波,將他從思緒中帶了回來。他下定決心:“管他有什麼古怪,反正現下我中了陰寒之氣,已隻有半個時辰可活,哦不,已沒有半個時辰可活了。”
想到這裏,突覺黯然傷神,隨即轉念想:“不,師父還沒有下落,我答應我那死去妹子的事還沒做到,風師叔現在也不見了,我怎麼能夠就這樣死去?且往前闖一闖,說不定尚有生還之機。”
陡覺精神大振,這一次學了個乖,處身如此黯淡無光之地,擔恐額頭再撞到石頭,每走出兩步,他便要伸出雙手先行探過虛實,才走出下兩步。
所幸的是這一路暢通無阻,腳下極為平整,隱約可以感覺出是以石板鋪成。如此走了半晌,忽見不遠處透出一縷昏暗的光線來。
他大喜過望,快步奔將過去,隻見發光的乃是頂端的一個小孔,隻是相距甚高,恐有五六丈。斜斜映下來的,卻是昏暗的月光。他略覺納悶,隨即想道:“難道這小孔是透氣孔?難道這裏麵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