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幸一口氣奔下山,心中一直在想:“原來陸姑娘便是滄月島上陸島主的千金,而風尋憂師叔則是她的媽媽。可為何風尋憂前輩在保定那日詢問我陸姑娘下落之時,不給我說清楚呢?陸姑娘又為何不把真實身份告知與我呢?”
越想越覺憤恚,腳下奔走得愈加快了。
耳聽得陸秋煙的呼聲從山上遙遙傳來,心中一軟,忙頓住腳步,朝山上朗聲道:“陸姑娘,你回去吧,我要去找一個人!”
聲音遠遠送出,卻聽得陸秋煙回複道:“魚大哥,你等我,我和你一起去!”聲音越來越近,想是她說話之間,並不停住腳步。
不消一會,已看見一個影子從山石灌木之間跑將下來,正是陸秋煙。
她奔到魚幸身旁立定,呼呼喘著氣,想是跑的急了,雙頰呈微紅之顏色。
魚幸見她這般模樣,心生憐惜,說道:“陸姑娘,你好好留在山上便是,何苦跟了下來?”
“山上陰沉沉的,令人渾身難受,再說了,那些人我都不認得。”陸秋煙調勻呼吸,問道:“你不是要去尋找你師父麼?我還沒玩夠,跟你一起去遊覽遊覽,把天下九州,大江大河都走個遍,實則是美事一樁。”
魚幸見她滿臉天真,忙道:“我是去找師父的,可不是去玩的。再說了,你是陸島主的千金,身份尊崇,如何能與我一布衣小子廝混?”說到這裏,拂袖轉身便欲離開。
陸秋煙伸手拉住他的衣襟,問道:“你怎麼曉得我的……的身份?是南伯伯告訴你的,對麼?”
魚幸道:“你爹爹不是滄月島上的賬房先生麼?原來確實你騙了我,你知道麼,我生平最不喜說假話之人。”
陸秋煙小嘴一噘,說道:“魚大哥,我不是存心欺騙你的。隻是我怕說出我自己的身份,你就不願意陪我說話啦。你知道麼,在島上之時,大家都叫我秋煙小姐,每天都小心翼翼地服侍著我,卻沒有一個人與我說話,因此我才悄悄跑下島來的。”
魚幸見她滿臉誠摯,想來並非虛言相欺,心裏暗想:“是啊,她貴為一方島主之女,那些下人侍從為了討好她,定當對她尊崇以加,她雖然說假話騙了我,最終還是講了真話。”
念及此處,說道:“陸姑娘,我不知其中緣由,是我的不是,這裏向你道歉啦。隻是我去找我師父,難免會遇到蒙古人。我殺了真金太子,蒙古人都想置我於死地,你和我一道,身陷陷境,那也未為可知。”
陸秋煙眉開眼笑地道:“昨日裏不是說好了麼?怎麼這會子又反悔啦?我說了,你功夫厲害得很,與你在一道,我不怕。”
魚幸道:“那好吧,既然你執意要去,這便走吧。隻是半道之上不可反悔,我找到了師父那倒罷了。否則那時我決然不會送你回來的。”
陸秋煙“嗬嗬”一笑:“那我便陪你找到了師父,再回島上去。”魚幸聽她說得認真,心中一動,忽然想道:“那要是一直找不到師父呢?又或許師父已經……已經……”這個念頭一出,陡覺不妥,暗罵自己一句,開口說道:“好。”
陸秋煙看他兩眼,問道:“魚大哥,那你不生氣了吧?”魚幸問道:“生什麼氣?”
“我沒有告訴你我真實身份,你不著惱麼?”陸秋煙問道。
魚幸對她微微一笑,說道:“你也有自己的苦衷,雖然欺瞞了我,卻對我無害,我怎會生氣?你別多想,既然你要和我一起去見那個人,那咱們便走吧。”
其時天色尚早,兩人比肩緩步向東邊行去。
一路之上,陸秋煙問魚幸:“魚大哥,不知你要去見的,是個什麼樣的人?是你朋友麼?”
魚幸搖了搖頭,說道:“他不是我朋友,隻是我與他師妹關係匪淺……”陸秋煙打斷了他的話,問道:“他師妹?”
魚幸道:“是啊,隻是……隻是他她現在已經死了。”說到此處,神色黯然。陸秋煙見他暗自傷懷,雖有疑慮,卻不敢再問出口。
卻聽得魚幸又道:“我和她也不過是萍水相逢,不過乍一見到她,就覺得無比親切。她死了之後,我每每想到她,總覺得心裏空空的,落寞得很。就如同我沒有找到師父一般。陸姑娘,你這一生之中,可曾有過這樣的感覺?”
“第一次見麵,便覺得無比親切?”陸秋煙滿臉疑惑,說道:“當真奇哉怪也,我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
魚幸雙眉一蹙,黯然不語。陸秋煙柔聲道:“魚大哥,人都已經死了,懷想過去,總也無益。”魚幸點了點頭,心情始覺暢快些許。
陸秋煙轉口問道:“那不知這人是誰呢?我認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