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在布脫的指引之下,一路向南航行,八天之中,又遇到了諸多島嶼,淮陰七秀心裏都擔恐著秋狐的安危,更不停息,就算休息睡覺,也在船上,催促前行。
蒙古人的大船之上備有牛肉等肉食,船上的眾人也可說是衣食無憂。
布脫服了何少陵的“軟筋膏”之後,縱然有一身功夫,也全然使不出來。淮陰七秀雖是光明磊落之輩,但想到這韃子窮凶極惡,每日便有不少臉色給他看瞧。
第八日傍晚時分,魚幸走出船艙,隻見一道殘陽鋪在水中,半海瑟瑟,半海紅透,景色秀麗,煞是好看。
他觀了半晌景色,甚覺煩惱,回到艙中,卻聽布脫道:“轉過這個小島,從‘犀牛峽’過去,便到了東海之境了,依照這般速度,明日雞鳴時候,便可到‘落雁島’了。”
何少陵問道:“‘犀牛峽’?這名字聽起來好生霸氣,是個什麼樣去處?”
布脫道:“此去東南二十裏,就是落雁島的位置所在。要入落雁島,先得從犀牛峽進入。這犀牛峽麼,以其得天獨厚的地勢,兩座小島並排而生,中間寬達五丈,倒立著插入海水之中,似犀牛鼻子一般,所以喚作犀牛峽。”
南劍飛問道:“兩邊寬方五丈?那很是窄了。我們處身的這艘船便寬四丈三尺有餘,那船駛入兩個小島之間,若是舵轉得不對,有了偏差,豈不是有卡入其中之可能?為何非得從犀牛峽過不可?”布脫道:“卡不卡船,那就要看幾位的本事了。我曾聽師……太師父說,古往今來撞毀在犀牛峽中的船隻,不計其數。犀牛峽四周,小島叢生,海水之下暗礁甚多,若不從犀牛峽入落雁島,過往船隻便縱然有金湯之固,也禁不住暗礁的摧殘。”
何少陵鐵杖在地上一頓,喝道:“狗韃子,若你敢以假話騙我們,淮陰七秀定教你好看。”
布脫怒極,身在屋簷下,卻不得不低頭,道:“我若說的是假話,幾位將我扔入海中喂了鯊魚便是。”
賽雪盈心裏想道:“狗韃子,你這般想入鯊魚的口中麼?待得救了五妹,定如你所願,讓你好好嚐嚐落在海中的滋味,到時候你就算跪地求饒,姑奶奶也不會饒過你。”
不時夕陽西下,夜幕降臨,海麵上終於又歸於平靜了。
淮陰七秀之中,最為擔心秋狐安危的,便是餘青了。他每日都在掌舵,從不停息,偶爾睡上一覺,便隻一兩個時辰。八日下來,直瘦了一大圈,黑眼圈越來越重,英俊的臉龐竟然變得灰撲撲的,宛若兩人。
諸赫林等人都知五妹與六弟那是兩情相悅,都寬慰他道:“弓未冷雖然窮凶極惡,但五妹是女流之輩,又不曾開罪過他,他定不會加害的,六弟放心便是。”
餘青心想大哥他們說的也是,便略微鬆了鬆心。與此同時,魚幸也是極為關心陸秋煙的安危,想到那日她為了就自己的性命,忍住嬌羞,在他下 陰點了一指,心中更是感動,恨不得現在就見到她,然後搶上一艘小船,與她泛舟在這海麵之上,永遠不到邊際。可又不知道她心裏是如何想的。
不知怎麼,這幾日見不到陸秋煙,心裏空蕩蕩的,時而神傷,時而難受,仿佛失去了什麼。這種感覺,卻是他前所未有的,就算他找不到師父,也不曾產生這樣的感覺。他雖然對於情愛甚是懵懂,可心裏已然知道,暗中拍打自己的腦袋,想道:“難道我是喜歡上陸姑娘了麼?”
到了酉時,魚幸與諸赫林等人都打著盹兒,沉沉欲睡。
魚幸在睡夢之中,正夢著陸秋煙對著自己微笑,忽聽得身後噪聲大作,便即醒了過來。餘青正要將諸赫林等人叫醒,幾人都以睜開了眼睛。
魚幸當先跳起身來,側耳傾聽。
便在此時,但聽得鑼鼓喧天,接著一個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道:“形意門出海航船,什麼海上水鬼啊,夜叉啊,都統統讓開道了,否則拳風到處,化為齏粉。”這聲音卻是從一男子的口中發出,聽進耳中,說不出的難受。
這聲音還沒落下,一個聲音又響了起來:“水鬼讓路,河伯開道,若有阻攔,定斬不饒。”這次的聲音似乎從女子口裏發出,但聲音之壯,比之男子,有過之而無不及,灑在海麵上,甚是刺耳。
兩個聲音一剛一柔,一亢一低,上下交迸著,綿綿不絕。
布脫聽到聲音,卻不以為意,往外一看,說道:“前麵不遠處,便是犀牛峽了。”